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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乃危墙,不也是回来了?” “彼时非此时。风雨未至,仍可一立;而当下之患,乃众人不见罢了。” 我狐疑地看着他,不解其意。 “殿下此番离京,想来不曾告知朝廷,殿下不怕奴婢去揭发?”过了会,我说。 秦王的神色毫无波澜,唇角弯了弯:“你大可试试,看看消息能否传到廷尉署十步之前。” 我知道这并非玩笑之言。秦王这样杀伐多年鲜有败绩的人,必不会一时头脑发热来与我说这些。 “与你说这些,不过是告知你,孤上回所言,仍未过时。”秦王接着道,“今日酉时三刻,孤在西南门外雒水渡口,过时不候。” 说罢,他深深地看我一眼,转身离去。 ***** 回到汤殿的时候,我心事重重,以至于差点与走出殿门的沈冲迎面撞上。 他看着我,有些诧异:“霓生,你面色甚查,可是身体不适?” 若在平时,我大概会借机胡诌一番头疼脑热,蹭一点他的关怀。但是如今,我兴致缺缺。 “霓生,”这时,青玄看到我,招呼道,“霓生,怎到处不见你?公子要回府了!” 我应一声,忙谢过沈冲,快步走回去。 回府的路上,公子一直跟我说秦王。他在别人面前不多话,却喜欢在我面前念叨不停。今日,秦王两个字总在他口中出来,特别让人厌烦。 “霓生,今日之事还未说完。”他对我说,“不想秦王竟对太子这般不客气。” 我说:“嗯。” 心里仍想着秦王刚才的话。 “……风雨未至,仍可一立;而当下之患,乃众人不见罢了……” “也不知传到圣上耳中会如何。”公子摇头,“太子那般性情,必不肯善罢甘休,” 我点头:“正是。” “……今日酉时三刻,孤在西南门外雒水渡口,过时不候……” 酉时三刻。 我不禁望了望车窗外的光景,现在申时刚过,还有一个多时辰。 我当然不会跟着秦王走。 他比那个人人诟病的太子自负多了。我在桓府待了三年,他凭着一句空口许诺的好处,就想让我在一个多时辰内前功尽弃,跟他逃跑。这简直天大的笑话。 不过此事让我思虑的并非这点,乃是他这番动作背后的原因。虽不知他为何这般着急,但我隐隐感到不简单。 “……霓生!” 公子的声音将我的思路打断,我回头,他不满地瞪着我,“你在想何事?从方才开始就心不在焉。” 他有时候就像个被宠坏的小童,绝不肯被冷落。 我无奈,只得先把心事放一边。 “我在想下月雅会之事。”我说。 “雅会?”公子不解,“甚雅会?” “便是豫章王府中的雅会。”我说,“听说谢公子也去。” 提到谢俊,我又想起秦王那话。他既然今日就要走,那么谢浚兴许不会赴宴。 “嗯?”公子道,“有这事?我怎不曾听闻?” “豫章王府的仆人两日前送了帖来,公子兴许朝中归来太迟,不曾看见。”我说。 这当然是我胡诌的。我当初料想豫章王的雅会,秦王兴许也会去,所以我把那帖子塞到了公子看不见的地方。 公子微微颔首。 “你方才说,谢公子也去?”他问。 “正是。”我说,“听说豫章王也邀了表公子。” 他忽而看着我:“你想去?” 我说:“我自是随公子。” “那便去。”公子道,“霓生,你备礼便是。” 我笑了笑,应下。 ***** 我跟着公子回了府,给他更衣,又跟着他去书房中练习。窗外的光照一点一点暗下来,我时不时望出去,心里想着那个渡口现在是何模样。我甚至怀疑,秦王说那些话是不是在试探我,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,想找个借口出府去,到东南门外的渡口看看,他是不是真的在那里。 但我终究没有动。 我陪着公子练完字的时候,酉时三刻已经过了。 直到天色暗下,府中平静得一切如常,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异常的消息。 就在我以为秦王必是在虚张声势的时候,桓瓖的父亲突然来到。 那时,桓府一家正在堂上用晚膳,见他匆匆来到,甚为惊讶。 他挥挥手,让上前服侍的家人退下,只教桓肃和大长公主借一步说话。 “出了何事?怎这般神神秘秘?”膳后,青玄向桓肃身边服侍的林勋打听。 林勋摇头:“谁知晓,主公和公主一字不提。” “是秦王。”第二日,公子从宫中归来,神色沉沉,“秦王走了。” 我一脸讶色。心中却是明白,秦王没有诓我,他真的说到做到。 秦王此番离开雒阳,大概只跟我一人道了别。 不仅是他,□□的幕僚,如谢浚等人也不知所踪。 直到两日后,朝廷才后知后觉地发觉了此事。据说廷尉的人到了□□以后,只找到了他一封留书。 书中说,秦王忽感身体不适,而平日为他治病的医师在辽东营中,事不宜迟,只得不辞而别。 这自然是推脱之词,且推脱得漫不经心。 朝廷震怒,立刻派人去追。然而秦王不知所踪,十日之后,他抵达辽东大营的消息传回了雒阳。 他的确有些呼风唤雨的本事,一来一回,都搅得雒阳议论纷纷。而对于他离去的原因,仍是众说纷纭,但大多数人都觉得必是朝廷要对秦王下手,秦王得了风声,先走了一步。 “无稽之谈。”桓瓖不屑道,“我天天在圣上殿中,若真有此事,我怎不知?” “以你所见,这是为何?”沈冲问。 桓瓖苦笑:“我也不知,秦王做事,何时知会过朝廷?” 公子眉头紧蹙。 回到府中之后,他沉默了好一会,对我说,“霓生,今日谢公子托人给我传了书。” “哦?”我问,“他如何说?” “他说京中日后恐不□□稳,教我谨言慎行。” 我讶然:“未说因何事?” “未说。” 公子叹口气:“霓生,近来我常想起璇玑先生那谶言。” “为何?”我问。 “圣上的身体,一日不如一日,只怕无许多年了。” 我说:“此乃众所周知之事。” “可太子在朝中甚不得人心。”公子道,“将来继位,只怕有一番风雨。” “想来圣上也必有考虑。”我说。 “如何考虑?太子性情乖戾,便是委以辅政大臣,只怕也压不住荀氏。” “荀氏?”我故意道,“我看荀尚甚为安分。” “安分?”公子淡淡一笑,不置可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