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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要起身,忽然,沈冲伸出手来。 “别动。”他说,声音低低。 我愣住,看着他又近前了些,只觉头发上传来些微的触感,未几,他的手上多了一片小小的红叶。 沈冲的眼眸里带着笑意,嘴唇微微弯起,把那红叶交给我。 “它在你头上待了许久,甚是好看。”他说。 我望着他,又看看红叶,刚才他凑过来时的感觉仍徘徊在心头,只觉没来由地砰砰跳起……我想,如果让我现在当场去世,我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憾。 “桓公子可要用茶?”忽然,我听到惠风的声音。 心中一惊,我回头。只见公子不知道何时来了,站在廊下,眼睛看着这边。 我忙从沈冲身边站起来。 “元初?”沈冲露出讶色,片刻,浮起笑意,“怎这时候来了?” “国子学刚散,我顺便过来看看。”公子说着,往这边走来,神色自若。 沈冲颔首。 惠风跟在公子身后,殷勤地又是让人摆设案席,又是端来茶炊用具,在公子身旁服侍。 沈冲仍喝着我给他做的茶,与公子说话。 “我今日在国子学中,听闻皇太孙在东宫向太子太傅行了弟子礼。”公子从惠风手中接过一杯茶,缓缓道。 “正是。”沈冲道,“今日霓生也去了。” “哦?”公子露出讶色,看向我。 去东宫的人多了去了,想保密也保不了,所以此事我没打算瞒沈冲,自然也不打算瞒公子。 我说:“我今晨回府中取些衣物,长公主身边的李氏病了,恰看到我,便让我跟随。” 公子看着我,片刻,道:“除了母亲,还有谁去?” 我说:“皇后、平原王,还有三公及宗室重臣都在。” 公子听罢,对沈冲道:“如此说来,皇太孙不日便可回东宫主事。” 沈冲颔首:“正是。” 公子意味深长:“你似并不觉欣慰。” 沈冲看他一眼,苦笑。 “只怕是将来还有风雨。”他叹口气,“皇太孙正是用人之时,我这身体也不知何时能好。” 公子一笑:“你如今既是养病,便专心些,莫想许多有无之事。”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,天色不早,公子不多久留,起身告辞。 “霓生,”他忽而看向我,“今夜你随我回桓府一趟。” 我讶然,不知所以。 “府中可是有何事?” “我室中的香丸用完了。”公子道。 原来是这事。 我说:“公子,青玄也会调香。” 公子淡淡道:“他从来调不好,否则怎会一直让你来?” 我心想,那香的配方就是你做的,青玄调不好,你也可以调么…… 不过公子既然这般说,我自是不好再顶,应下来。偷眼瞅瞅沈冲,真是万分不舍。 ☆、第54章 秋夜(下) 回府的路上, 我如往日一般, 与公子同乘。 公子在国子学里待了一日, 自是困倦, 与从前上学一般, 上了马车之后,就靠在隐枕上闭目养神。 我看看他, 也不打扰,自坐在车窗边上, 看着外头的街市光景。 “今日你随母亲去东宫, 是李氏之意还是母亲之意?”公子忽而问道。 我闻言回头,他已经睁开了眼睛,正看着我。 “自是公主之意。”我说。 公子狐疑地看我:“母亲那么多女官, 为何这次又选了你?” 此事的确不寻常, 方才那番理由很难说过去,尤其是在公子面前。 我索性耍赖, 道:“我也不知,公主让我去, 我便去了。” 公子看着我, 没有说话。 他的眼眸浓黑如墨,注视人的时候,似乎藏着道不明的情绪, 却又清澄如镜, 让人不觉地心虚。 我其实最怕他这样。他闹脾气的时候, 大多会直接地说出来, 我见招拆招,要么安抚要么斗斗嘴皮,闹一场也就过去了。唯独最受不了,就是他这样盯着人不言语。 我无奈,道:“公子不信,去问公主就是了。” 公子道:“不必问,你说是如此,那便是如此。”他说罢,重新靠回隐枕上,继续闭目养神。 我愣住,张了张口,想说些什么。 公子却全然没有再理会的意思,只是闭着眼睛,面无表情。 回到桓府之后,仆人早已等候,公子刚下车,就来禀报说晚膳已经备好,就在堂上。 公子应一声,不多言,自顾往堂上而去。 我只得也跟在后面,亦步亦趋。 如往日一般,桓府的主人们齐聚堂上共用晚膳。膳后,桓肃过问了公子的学业,众人又闲聊些话,各自散去了。 许氏和樊氏带着儿女,到后院中去与长公主叙话;男人们则各自有事,出门的出门,回房的回房。 公子照例回了院子里,进门之后,便往书房那边去了,却仍旧没有招呼我。 若在往常,我会当做他不需要我跟着,反正青玄是书僮,尽可大方地将书房伺候的事退给他,自己回房偷懒。 但现在,我有些踌躇不安。 我又不曾做错事,发甚脾气。我心里不高兴地想,便要往我的房里去。 但迈开一步,却无论如何走不动。 想到公子那张生闷气的脸,心中就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来。 冤孽。 我叹口气,转身往书房而去。 ***** 公子正在案前写着字。 他不与我说话,我自然也不会先去说话。他既让我回来调香,我便到书房的另一边去,打开香柜,调起香来。 公子日常用的香谱并不复杂,照着方子,用小称将香料一一称了,各研磨作细粉,合而拌匀;再用上好的炼蜜为剂,调作香丸。此事无繁琐之处,唯须耐心;且那调香的先后、炼蜜的多寡,只有我一人掌握最好,所以这香丸一直是由我来做。 此事我已是做得熟稔,半个多时辰之后,香丸调好了。 若在从前,还须封入瓷罐,窨上七日,但如今是急用,便也不讲究许多。我取一丸出来,放到公子案旁的香炉里。 香气渐渐散开,满室芬芳。 我无所事事,正要走开,却听公子道:“墨用尽了。” 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想着这次谁先开口,听得这话,心中不禁得意。 我应一声,在他的案旁坐下,将砚台上的墨研开。 忍不住瞅瞅他那纸上,只见他正写着一篇赋。 与别的文章比较,公子一向偏爱赋,闲下来便会琢磨两句。他的文采一向出众,字词温文雅致,行文之间却暗藏一番张扬不羁的风骨。许多人想模仿他,却大多流于堆砌,华而无光。 “公子这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