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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莫教他们过来。”他说,“留他们在堂上用茶,我随后就来。” 青玄应一声,匆匆而去。 “霓生,”公子看向我,皱皱眉,“只怕你须得……” “我知道。”我说,“你去吧。” 公子抚抚我的头发:“莫担心,他们不能将我如何,我去去就来。” 我应了声,目光落在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上,不禁有些扫兴。 这夫妇两人果然与我八字相冲,连我想好好跟公子调个情也不许…… 桓肃和大长公主为什么来,昨夜公子已经猜到了。 公子虽与他们不合,还搬了出来,但在面上,仍维持着和睦之态。我听青玄说过,曾有人到圣前弹劾公子,说他不孝父母,乃大逆不道德不配位。桓肃闻言,当面斥之为谣言,说那人诬陷忠良,人人得而诛之。 这不难理解。桓肃自然对公子不安,但少年当上名士青年当上重臣的子弟,在哪家都是百年难遇的宝贝,公子就算再惹他恼火,也仍然是光宗耀祖的脸面。 桓肃虽平日不爱管事,看上去,桓府事无巨细都是大长公主在掌握。但桓肃颇重视门楣名声,每每涉及于此,他必不会闲着。 所以公子辞了官,失了他引以为傲的这脸面,他坐得住才怪。 我在青玄的手上顺了一张饼,按着公子的吩咐,回到隔壁的院子里。四周安静得让人烦躁。我去井里打水洗了把脸,坐在廊下,一边吃着饼,看着一群雀鸟在树上争食刚成熟的果子。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想着,桓肃和大长公主能不能在午时前把话说完,突然,院墙的另一边传来一声低咳。未几,公子出现在了墙头上。 我讶然,随即起身走过去。 “他们走了?”我看着公子翻过墙,问道。 “嗯。”公子顺着梯子下来,“宫中还有许多事,他们不可落下。” 我紧问:“他们说了什么?” “未说什么。”公子道,“只教我好好待在府中,说既然辞了官,便安心读些经史,不可荒废了学问。” 我愕然。 “就这些?”我问。 “还安抚了好一会,让我莫为圣上之事自责。” 我疑惑不解。 “可觉反常?”公子自嘲一笑,“我听着这话时,倒是想起些事。” “何事?”我问、 “当年他们密谋扳倒荀氏和庞氏之时,也是这般反常。” ☆、第183章 嘉礼(上) “是么。”我听着这话, 不由得有些心虚。 当年我给大长公主出谋划策的事, 公子虽不知细节,但大体是知道我在后面搞了些鬼,因为大长公主告诉过他,我从她那里讹了金子。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,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, 能不提就不提,当然, 公子也没有问过。 “不过今日之事乃非比寻常,大长公主和桓公并非愚钝之人,你辞官的缘由,他们应当想得到。”我说。 “想得到是一回事,如何做又是另一回事。”公子不以为然, 说罢,长叹一口气,苦笑, “霓生,你说得对。朝廷之所以为朝廷, 乃是反反复复争斗无终。不过我父母手足和那些亲戚,与其说深陷其中,不如说乐在其中。” 这倒是。 我说:“他们身为贵胄,立足于朝堂之上, 便如水中行舟不进则退, 亦由不得自己。” 公子道:“然而进至何时?古往今来, 做权臣自然最是风光,也最是危险。从无哪家可在君前昌盛长久,凡权高压主之人,最终不是窃国便是死无葬身之地。” 我颔首“你父母亦知晓此理,故而每逢朝中生事,皆首先退避自保。” 公子叹口气:“虽退避自保,但最终都是为再进一步,我怕他们这般往复,只怕总有失手之时。” 我抿了抿唇角,没说话。 这是我觉得公子还不能离开雒阳的原因。他虽然对大长公主和桓肃做事的行径不予苟同,但我知道,若他们真遇到事,他不会放手不管。 “你今日早晨不是有话要对我说?”我岔开话头,道,“想说何事?” 公子闻言,眉间的神色顿时开解了些,道:“我那时想说,待丧礼过后,我打算去北海郡一趟。” “去北海郡?”我讶然,想起来,公子如今的爵号正是北海郡公,以北海郡为国,食邑万户。心中不由地一动,我忙问:“去做甚?” “去看一看。”公子道,“我受封之后,一直不曾就国,诸事都让丞相魏晁代为处置。上个月,他还来书劝我,说国中僚属多不曾见过我,长久下去非治国之道。我去年得封此爵,食邑中的收成都存在了国库之中,今年朝廷向各国所收贡赋重了不少,且秋贡在即,我也须得将贡物过目,以免纰漏。先前我事务缠身,抽不出一点空隙,如今无了官职,此事便不可再拖。” 我了然,想到万户食邑的收成,心不由地荡了荡。 “账务之事,我可帮你。”我即刻道,“你放心好了,有我在,必无纰漏。” 公子笑了笑,似全无意外。 皇帝驾崩过于突然,人人皆措手不及。治丧和新帝登基都是大事,礼仪繁复,准备起来须得耗费时日。从前准备这些事,都是从皇帝病重开始,待到驾崩时,已是万事俱备,可在当日发丧之后,即刻召集百官和宗室为新帝行继位大典。 而此番,宫中准备得匆忙,只得先行发丧,新帝登基的嘉礼则要到明日。 大长公主和桓肃走了之后,我和公子回到他的院子里。 院门关着,在公子的严令之下,除了青玄,无人敢进来。于是,我尽可放心大胆的和公子一道待在书房里。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,他在案前看书写字,我在旁边陪着。 当然,也有不一样。 比如,我可以捣乱。 在海盐的时候,我和公子刚刚定情,各自都羞涩得很。虽然那时候差点做出了伤风败俗之举,但更多的时候,我紧张得像个将被处刑的犯人,全然做不到自然发挥。 而到了邺城之后,我虽然与公子共处一室,但一来他忙得时常不见人,二来我有事要做,三来闲杂人等不断,四来我还易容成了一脸络腮胡的汉子。无论我还是他,都实在无法做些什么出来。 而现在,我终于大有可为。 如我无数次梦想中的一般,在公子看书写字的时候,我走过去,将身体跟他靠着;或者,把头靠在他的肩上;或者,干脆从他身后环抱着他的腰,看他写字。 这自然对公子造成了很大妨碍。因为我动这动那,过了午后,他的书仍停留在前面几页,写的字也成不了一幅,总有那么两三个字是歪的,像模仿拙劣的赝品。 当然,这其实不能算是我的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