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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出发的时候,出乎我意料,秦王给我随行的护卫,竟有五十人之多。车马停在王府前,骑卒们中间拥着两辆马车,一辆自然是谢浚的,而另一辆是我的。 没多久,秦王也从王府中走出来,旁边跟着谢浚。 “霓生。”谢浚一贯的神色和气,过来跟我打招呼,身上穿着一身行装,看上去颇为干练。 秦王亦一身出门的打扮,大约要似往日一般去兵营巡视。 各自见礼之后,谢浚走到车驾中间,与领头的将官说话。 除了谢浚以外,与我一道去雒阳的熟人之中,还有冯旦。 我讶然,问秦王:“他去做甚?” “你不是要帮手么。”秦王淡淡道,“莫看冯旦年纪小,他自幼跟着孤,算是王府中的老人。” 我心里翻个白眼。 什么帮手。不过是怕谢浚太老实,压不住我,派个冯旦来贴身监视。 “行囊都备好了?”秦王问我,“可还有甚要交代的?” 我说:“其他无妨,就是随从太多了。” 秦王:“哦?” 我说:“我此番回去须低调行事,阵仗太大,只怕惹人注目。” “这都是谢长史的仪仗。”秦王道,“他去雒阳虽是为了帮你,但凡是有事,你须与他商议再定。” 我有些狐疑,道:“上次谢长史从雒阳回来,我见他随从不过二十余人。” 秦王眉头微抬,片刻,露出些不耐烦之色。 “雒阳如今不比从前,随时可能生出乱事。”他说,“谢长史乃是重臣,为安稳计,自当多派人手。” 他既然这么说,我也不好反驳。 我应了一声,不再多言。 未几,我见两个内侍正在往我乘坐的马车上安置物什,走过去。那都是些路上要用到凭几被褥等物,还有水和吃食。我看了看,忽而看到一只小木匣,拿起来打开,竟是金子,数了数,足有五金。 “这是你的盘缠。” 秦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,不紧不慢道:“你我且说好了,雒阳的王府亦机要之地,你亦须得规矩些。若孤听说那边府中又有什么神算之事,莫怪孤让人将你那些龟甲八卦全收了。” 好大的口气。我心里不屑。 不过他的这些金子,的确比我给人算命挣的钱多多了,算下来,我也不亏…… “听清了?”秦王追问道。 “听清了。”我将木匣收好,道,“我与元初的信件,殿下切莫忘了。” 秦王的目光意味深长。 “元初对你这般重要?”他说,“凉州如今比雒阳还安稳,你有甚可cao心?” 我笑笑:“自不可不cao心,殿下也知晓,我生是元初的人死是元初的死人。” 秦王看我一眼,不再理会我,转身走开。 没多久,一行人已经准备好。谢浚拜别了秦王,登上马车去。 “若有连谢长史也难为之事,便传书来禀报。”秦王对我说。 这便是小看了我。 我让谢浚跟着去,也不过是为了行事方便罢了,他真以为我需要帮手。 “嗯。”我答应一声,行了礼,自顾上了马车。 没多久,只听领头的将官下令开拔,车马走起,朝城外而去。 “霓生姊姊,你莫担心。”出城的时候,冯旦骑马跟在我的车旁,道,“早晨之时,殿下向薛内官交代了,日后桓都督那边来的信件,都转到雒阳去给你。” 我讶然:“真的。” “当然是真的。”冯旦笑嘻嘻道,“桓都督好福气,有霓生姊姊喜欢,将来定是福寿双全。” 这话听得顺耳,我心中不禁得意,却瞥瞥他:“那也不尽然。” 冯旦一愣:“怎么?” 我说:“你不知道么?那才继位的小皇帝死了,雒阳如今可是刀光剑影人人自危。”说罢,我压低声音,“我昨夜又卜了一卦,你猜如何?” 冯旦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定:“如何?” 我凑上去,正要说,却又止住,摇摇头:“算了。” 冯旦:“……” ☆、第214章 半食(下) “怎话说一半又不说。”冯旦急道。 “都是些玄里玄乎的卦辞, 说了你也不懂。”我拍拍他,道,“不过我有太上道君护体, 你是知晓的。且昨夜太上道君也托梦说了, 只要我凭天机所示行事, 自可化险为夷。” 冯旦面色释然, 忙道:“自是如此。姊姊你连那日食都可知晓, 还有何事不晓。府中昨日都传开了, 说你是神仙再世。” 我笑笑, 却叹口气。 “虽然如此, 可太上道君护的是我,旁人可就不一定了。”我说,“你与我相熟,我便不瞒你。我这命数通了天机, 乃如顺风满帆之舟, 可乘风破浪, 亦可抛人性命。” 冯旦愕然:“怎讲?” 我说:“以此为喻,我便是那舟。舟上带挈之人,若有一丝异心, 不但富贵全无,还会遭天机反噬,落得身首两处。” 冯旦愣了愣, 目光有一丝摇摆。 “反之呢?”他问。 “反之, ”我说, “则可尽然得那顺风顺水之利,逢凶化吉,富贵发达,拜相封侯,荫子封妻。” 冯旦目光一亮,即刻笑道:“原来如此!小弟日后便做姊姊那舟上之人,将来吃粥吃rou,全赖姊姊提携!” 我亦笑,道:“客气了,好说好说。” 还未到下雪之时,但天气已经变得寒冷。 秋冬干燥,从上谷郡到雒阳的道路并无泥泞难行之处,一行人走得甚为顺畅。 不过谢浚随行虽是我的主意,但目的不过是为了办事方便,对于他,我先前的看法并未消弭。路上,就算是对坐用膳,我也不大搭理他,就算闲坐无事,我也只跟冯旦或者别的随从聊天。 谢浚显然对此甚是了然,虽见了我仍神色平和,但并无多余废话。 我虽然不再隐姓埋名,但此去雒阳,我不打算引人注目,忽而仍须得乔装改扮。将要到雒阳的时候,我穿起男装贴起胡子,并告诉谢浚,在人前称我阿生便是。 冯旦看着我,啧啧称奇。 谢浚亦满是惊诧之色。 “这三年来,你就是这般躲过了追查?”他问。 我不以为然:“天下这般大,有心藏匿,换个名姓便是了,何须这般大动静。” 谢浚淡笑,没有追问,却道:“霓生,你让我来雒阳,究竟是为何?” 我看看他,道:“秦王不曾与你说?自是让你来斡旋王府之事。” “雒阳王府中的府吏皆干练,只要殿下一纸任命,他们皆可听命于你。”谢浚道,“为低调之计,你全然可孤身前来。可你仍执意要我跟随,为何?” 我愣了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