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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到瞿连,”他说,“你这两日练习得如何了?” 桓瓖道:“自是甚好。” “如何甚好?”沈冲追问。 桓瓖面无表情:“我从昨日起,邀那瞿连到郊外庄园里行猎,陪了他一日一夜。” 我讶然,忍不住道:“一日一夜?做了何事?” 桓瓖没好气,一脸嫌恶:“自是陪吃陪喝,还可做何事?不是你让我与他贴近相处?” 那神色,仿佛是一个被恶霸占了便宜的良家节妇,我忍俊不禁。 他先前问我,要如何才能将那瞿连的模样揣摩得像,我说,画骨胜于画皮,要装扮一个人,最要紧的是装扮他的神态。想要做到上好,定然要与那人贴近相处,以便仔细观察。 我这般说话,原本是想让桓瓖认真些,切莫托大,这两日多找瞿连喝喝酒说说话,未想他竟这般用力,竟是与那瞿连厮混了一日一夜。 先前他提起瞿连时,一脸不屑之色,这两日,想来他过得十分辛苦。毕竟像桓瓖这样的纨绔,从小到大从不曾受过委屈,除了皇帝,也不曾对什么人费劲讨好过,更别提是一个他看不上的人。 “此乃天降大任于公子之兆,小不忍则乱打某。”我安慰道,“待得东平王倒了,那瞿连便是丧家之犬,要打要骂还不是全凭公子意愿。” “你学得如何?”沈冲不多废话,在一旁道。 “放心好了。”桓瓖一脸自信,“他说不上两句便满口粗话,学着那腔调乱骂便是。” “如此说来,公子这两日学的都是粗话?”惠风好奇道。 桓瓖瞪她一眼,惠风缩回去。 我想了想,道:“动手那日,这瞿连会在何处,公子可打听了。” “打听了。”桓瓖说着,皱了皱眉眉头,“此事却有些麻烦。瞿连平日都在内宫当值,我等须得先入宫。我乃北军将官,未奉诏不得入宫,而你二人要入宫亦是麻烦。” 我说:“正是如此,我等才须得在宫中动手。” 桓瓖和沈冲皆讶然。 “怎讲?”桓瓖问。 我说:“圣上和太后失踪后,东平王定然下令追查。公子不在宫中,自可洗脱嫌疑,免得他追到桓氏头上来。” 桓瓖想了想,微微颔首。 “那你打算如何让我等入宫?”他问,“让大长公主想办法么?” 我摇头:“既然要洗脱嫌疑,大长公主和桓府一个也不可参与进去。此事,可让秦王府帮忙。” 二人听着,皆露出了然之色。 “秦王府如何帮?”沈冲问。 “此事甚是简单。”我说,“二位可睡过箱子?” “箱子?”二人看着我,皆愕然不解。 将桓瓖和沈冲送入宫中的方法,其实甚为直接。 那些大件的裘皮衣袍和毯子,须得大口的箱子,我去库房中看过,可以藏人。 我让谢浚将其中两口稍加改造,用木板隔层,底下隐蔽处挖出气孔。如此一来,便可在底下藏人,上面放上裘毯,就算有人开箱,也看不出里面的玄机。 动手那日,我还有别的许多事要做,比起给桓瓖和沈冲改装易容之类的麻烦事,此法算得简便快捷。 当然,如果搜寻得仔细,当真将上面的物什翻来看,此事便功亏一篑。 所以,这须得借秦王府的旗号狐假虎威,由谢浚亲自押送。 先前,谢浚听我述说此计的时候,神色有些不镇定。 “当真须得如此?”他问。 我知道谢浚虽是秦王的长史,但一直走得是阳谋之路,对于他这种出身上流且一向以君子之姿立足于世的人来说,亲自上阵偷鸡摸狗乃是前所未有。 “兵者诡道,既然连书中兵法也不避细作之技,可见这也是取胜之正道。”我说,“若无此法,我等那计策则无以施行,前功尽弃。故而成败皆在长史肩上,望长史三思。” 谢浚看了看我,深吸口气,颔首:“如此,交与我便是。” 他做事颇为麻利,第二日,那两口箱子已经改好了。如我先前交代一般,上浅下深,底下凿出气孔,以免藏的人被憋死。 谢浚颇为周到,将两条裘毯改短,放入箱中,堪堪能将面上的浅层填满,看上去似装了满箱满柜一般。 “甚好。”我查看一番之后,满意道,“长史心思细致,安排甚妙。” 谢浚的神色似不为所动,却问道:“你说的那二人,除了桓瓖,还有何人?” 沈冲如今身份微妙,为免节外生枝,我没有跟谢浚提起过他,笑了笑,道:“自是桓瓖的心腹侍卫,身手了得,长史放心。” “入宫之后又该如何?”谢浚问。 “长史将这些贡物的箱子送入董贵嫔宫中之后,仍如上回之法,将我与那位陶内官换了,自可出宫回府,旁事莫管。” “我回府之后呢?”谢浚道。 “自是准备接应,返回上谷郡。”我说,“大夏门外五里有一处草庐,乃平日行人歇脚之所。长史可在城门关闭前,与那些侍卫出城,埋伏在草庐附近等候,待得我这边事成,便可碰头。” 谢浚有些疑惑:“我等便只须等候?” “便只须等候。”我笑笑,“长史放心,我定然会将二人带到。” 谢浚看着我,虽仍有疑色,但终究点了点头。 查看过库房里准备的物什之后,我又与谢浚商议了一番行事的细节,走出外面去。 “今日要做何事?”谢浚问。 “不必做多余之事。”我说,“长史仍到东平王府去一趟,说一说最近接到的秦王病况。便说你得了急报,上谷郡那边令你即日返回。如此一来,明日,长史便可大大方方带着他们二人消失,就算东平王有疑,也无所追查。” 谢浚了然应下。 如既定之计,不久之后,谢浚到东平王府去了。我正要回院子里,冯旦走了来找我。 “霓生姊,”他说,“你不是说想吃莱阳梨么?王府外头来了叫卖的,你可要去看看?” 我心中一动,忙问:“在哪边门?” “就在东北小门外。” 我谢了声,忙快步走去。 还未出那小门,外面叫卖的声音已经清晰入耳。 我走出去看,只见是个面生的男子,长得黝黑,挑着两筐梨。 见我张望,他笑笑:“这位郎君,买梨么?莱阳新梨,都是才摘下来的,十钱三斤,包甜。” 我走过去,将那梨拿起两只来看了看,道:“这般货色也要十钱三斤,诓谁?” 那人忙道:“这可不贵,郎君也知晓,莱阳到雒阳可不近,光是腿脚费也须花上许多,十钱三斤已是大大亏了本。小人家在大夏门外的邙阳乡,常年卖梨,郎君尽可放心。此番进了五十斤,就等着卖了好过年,郎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