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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很是粗糙。因得此计无从见面商议,整个过程, 我最担心会出岔子的就是这接应之事。故而公子思虑的周详,教我大为惊诧。他没有全然按照我说的去做, 不但亲自前来, 还拐了个弯,在渡口以舟船设下埋伏。此计之妙乃是显而易见, 连秦王也被他逼住, 不得不退兵而走。 包括秦王在内, 许多人曾经告诫过我,说公子并非需要人照顾的孩童。而公子也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,他会成为我的依傍。我虽听得这话十分高兴,但仍然惯于事无巨细地为他考虑,总担心他会在我照顾不到的地方遇到难以应对的事。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。如今看来,倒是我一直裹足不前,全无长进。 自祖父离去之后,长久以来,我习惯于一个人处置所有的事,就连我和公子的将来,也是在我的一厢情愿之下打算的。直至昨夜公子出现在河上,我才忽然有了一种身后有所依靠的感觉,仿佛悬空的双足落了地,踏实而安稳。 这是祖父去世以来,我第一次有了这般感受。 心头隐隐地撞着。 我看着公子恬静沉睡的眉目,有些出神。 忽然,外头的门上,有人敲了敲。 我似做贼一般,忙闭上眼睛。 公子动了动,未几,起身应了一声。 “都督,”外面有人道,“该动身了。” 公子再应下,没多久,身上的褥子和身下的床板传来些微的动静,他小心翼翼地下榻去。 停顿片刻,一只手在我的颊边轻轻抚了抚,公子低沉的声音传入耳边:“霓生。” 我睁开眼,恰恰遇到他的目光。 他注视着我,惺忪的脸上露出笑意。 “该起了。”他说。 我笑笑,装模作样地应一声,伸个懒腰。 公子走动一边去,从衣架上取下外衣穿起来。我躺在榻上看着他穿衣服的模样,只觉那一举一动都好看得很,不禁有些怔怔。 可惜他如今自己穿衣服当真熟练,甚是利落,没多久,已经全都穿好了。 他回头,看我还躺在榻上,露出无奈之色。 “还未睡醒?”他走过来,捏捏我的脸。 我眨眨眼,道:“我起不来。” 公子眉梢微扬,少顷,忽而走过来,扳着我的肩头,将我扶起来。 我笑笑,由着他扶着我坐稳。 “穿甚衣裳?”他左右看看,拿起一件外衣,“这件么?” 我其实别无选择,但看着那衣服,仍故意露出嫌弃的神色。 “不穿。”我说。 “你要穿哪件?”公子讶然。 “我要穿公主穿的衣裳。” 公子:“……” “你昨日不是说你来接公主么?”我眨眨眼,“莫非不曾给公主备下?” 公子笑了笑,起身去,从衣架上将他那件皮裘大氅取来。 “公主的衣裳不曾带来,公子的衣裳却有一件。”他披在我身上,一本正经,“殿下将就将就。” 那大氅披在身上,温暖入心。 我不由地笑了起来。 “他们都在等着,莫耽搁了,嗯?”公子低声对我道。 我享受无比,乖乖地点点头:“嗯。” 公子也笑笑,低头下来,在我的额上吻了吻,而后放开手,起身出去。 我发现公子如今贴假须的手艺已经甚是纯熟,不须我帮手,他已经装扮好了。 走出院子之后,桓瓖看到他,有些诧异。 “你不是要回桓府?”他说,“且你又是关中都督,假托回朝办事也并无不妥,何为还要改装易容?” 公子道:“谁说我要回雒阳?” 桓瓖愣住,神色更是吃惊:“你不回雒阳?为何?” “我只说你我顺路,不曾说我要回雒阳。”公子道,“我和霓生要去一趟上谷郡。” 桓瓖:“……” 我:“……” 公子如今撒谎像真的一样,我心甚慰。 “去上谷郡?”桓瓖狐疑地看着他,“为何?” “我与秦王结盟,自还有许多事要处置。”公子道,“此地往前十里,便是路口,你往东,我往北。” 桓瓖面色沉下。 “你先前一直不肯与我说,便是不想让我暗中向家中报信,是么?”他冷冷道,“你连手足也这般防备?” “我若真防备你,从渡口离开时起便不会与你同行,何必还生出此时之事。”公子道,“不过有些话,我仍想与你先说好。” “甚话?” “圣上和太后去了凉州之事,以及我和霓生回来之事,望你莫与家中说。” 桓瓖似早有预料,翻个白眼:“为何?” “免得他们生出许多心思,徒增烦扰。” “他们早晚会知晓。” “待诸事落定,他们就算知晓了也无从插手。现在则不然,他们轻举妄动,只会教事情更加复杂莫测,将这些事瞒下,对他们反是好事。” 桓瓖冷笑:“如此说来,你倒是为桓氏考虑。我且问你,你口口声声说这不该做那不该做,倒不如说说桓氏该如何做?” 公子道:“雒阳不久便要生乱,不宜久留。不若寻个由头,举家避到谯郡,那边既已养了兵马,自可保全。” 桓瓖目光微动,看着公子,深吸口气。 “你既不想被家中知晓,放我回来做甚。”他烦躁地说,“还不如索性连我一道瞒了!” “你并非不明事理之人。”公子看着他,“亦是我在家中唯一可全然信赖之人。” 桓瓖一愣,面色不定。 “你休想拿捏我。”他语气生硬地说。 公子不以为忤,道:“此事全在你,你可自行决定。” 桓瓖看着他,少顷,“哼”一声,转身走开。 用过早膳,众人重新上路。不过跟昨日不同,桓瓖甚为安静,一直自顾地骑马,没有说话。 原因自是公子方才那番话,我瞥了瞥他,只见他也并无要说话的意思,心中不由叹口气。 平心而论,桓瓖不是坏人,被人诟病之处,也不过是不爱读书和那身纨绔习性罢了。可论起脑子和谨慎,他可将许多与他其名的膏粱子弟甩出十条街,否则单靠桓府职称,他不会在这左卫将军的位子上坐这般久。 在我眼里,他真正可教我忌惮的,便是立场。 他与公子不一样,万事以桓氏为先。故而我就算相信他对我没有恶意,为了防止他把我那秘术之事透露给桓府的人知道,我也要费一番周折连恐带吓,让他立誓绝不与任何人说。 对于他来说,这般作法会让他更轻松。桓瓖本就性情轻浮,要让他自觉遵守道德并非易事,能有个重誓压着,让他无从可选,反而轻松。相较而言,公子这般超然地让他自己拿主意,对他才是折磨。若我不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