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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时辰不早。 眼前的事颇为紧急。 方才从步氏的话语中可知,公子的猜测成了真,浔阳营果然投了豫章王,大军已在路上。我寻思着,若我是豫章王,便直接打着浔阳营的旗号,堂而皇之往扬州而来,过路郡县戍卫谁也不会起疑,自可悄无声息而兵临城下。 这般火烧眉毛之时,我若进城去找公子和陆氏商议对策,极可能会因城门落锁而落在城中。 当然,宁寿县主方才提到忌惮城内戍卫兵马,可知陆融确实掌握了戍卫,开城门不难。但城门之事,向来与变故息息相关,这般时节最忌轻举妄动,若被什么人察觉了异状以致惊动陈王,明日的大事亦徒增变数。 我深吸口气,思绪渐渐厘清。 陆融稳握城内戍卫,自是好事。这意味着,他们在扬州城里可以为所欲为,明日动手十拿九稳。至于宁寿县主和陆班,他们依仗的不过是一百死士埋伏突袭,一旦消息走漏,这便是死棋。 故而整个局面的关键之处,其实是豫章王的大军。扬州戍卫三千余人,豫章王欲速战速决,带来的人马必在万人以上。而因得伏波营远离,陆融就算现在得知了消息,也不能立刻凑出足以与豫章王一战。进城去找他商议,他恐怕也拿不出什么退兵之法。 如此,只能另想。 我心中叹了口气,没想到我昨夜与公子鬼扯一通的事,今日竟要认真考虑了。 事不宜迟,我让万洪去找来田庄的管事,道:“这田庄中可养了羊?” “养了许多。”管事道。 “想来也有羊乳?”我说。 管事愣了愣。 没多久,管事按我的意思,派人取来了一碗羊乳。我在案前坐下,以羊乳为墨,在纸上将今日之事写下。 信中,我告诉公子,此番我与他仍分开行事。如昨夜所议,豫章王那边交给我。他在城中,则有两件要事。第一,自然是要拿下陈王;第二,则是清除陆班的死士,拿下宁寿县主和陆班。 尤其是宁寿县主,其中道理,我昨夜已经说清。豫章王敢将宁寿县主派来,自然知道这是一着险棋。最坏的情况,当然是陆融仗着扬州戍卫挟持宁寿县主,以她性命相要挟。 不过豫章王支开了伏波营,又吞下了浔阳营,做下这番大布局,便是为了确保陆融无力对抗。故而就算陆融这么干,也不敢真的对宁寿县主下手,而是用宁寿县主换全家性命,献出城池。 这道理对公子也一样。他只要拿住了宁寿县主,豫章王就不会杀我。此事最坏,也不过是豫章王得了扬州。我们各自保住性命,便不怕无后续之机。 信写好之后,我待得字迹干透,将信封起来,然后,叫来万洪。 “你手下这些弟兄,可有行舟的好手?” 万洪道:“有好几个,我等都在水边长大,多少都会些。” 我说:“挑两个出色的,随我行事。”说罢,我将信交给他,“你与剩余的人即刻进城,将此信交给都督。” 万洪接过信,有些犹豫,道:“夫人,你不去见都督……” 我说:“我还有要事,便不去了。”说罢,叮嘱道,“此信要紧,切记亲手交给都督。” 万洪应下,随即去招呼人。 我也不再耽搁,与两个侍从带上些干粮,备好一应物什,自骑马出了田庄。 豫章王收了浔阳营,那么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从水路而来。我要去找他,走水路也最为便捷。 我和两个侍从出了田庄之后,到扬州城的渡口找了一条小船。船户听到要夜里行船赶路,本不太乐意,但看我拿出了碎金子,随即变了口风,乐呵呵地一口应下。他叫来两个儿子,在船头点起火把,带我往浔阳而去。 “诸位郎君可是有甚急事?”船户一边摇橹一边问道,“夜里也要赶路,可不多见。” 我叹口气:“确是有些急事,不然也不会这般奔波。家中有位老人病重了,他长子在扬州水师的浔阳营中做一个小官,我兄弟等要赶去报信,教他回家看看老父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船户说,“浔阳可远得很,再快也须得两日。” “谁说不是。”我说罢,好奇地望了望漆黑的江面,道,“我听闻这边的人水性好,原来也甚少夜航?” 船户笑笑:“夜里天黑看不清,若是遇到风浪,可比白天难对付多了。还不如睡上一夜,第二日再赶路。” 我露出犹豫之色:“如此,今夜这浪似乎也有些大……” “不大不大!”许是怕我黄了买卖,船户即刻道,“我一家世代靠水吃水,什么黑天大浪不曾见过。郎君放心,就算是逆水行舟,我也包管两日就到豫章国。” “如此,我便放心了。”我说罢,望着江面,又道,“听说扬州的水师甚是了得,莫非他们也不在夜里行舟。” “水师怎会与我等小民一般。”船户道,“真打起来,哪里分得白天黑夜。不瞒郎君,我在这江上见过好几次水军夜航。都是连片的大船,点起灯来,那阵仗,啧啧……” “哦?”我饶有兴味,“如此说来,你知晓水师的船是何模样?” 船户笑道:“郎君这是说笑,这江上之事都归水师统管,我等怎会认不得?” 我点头,感叹:“也不知浔阳营的水师可会到扬州来,我那亲戚在家书中说他时常要去扬州,或许能碰上。如此,你我皆可省时省力,岂不美哉。” 船户干笑一声,道:“若当真这般巧也好,不过那船资……” 我颇厚道地说:“这你放心,船资仍是先前说好的数,断然不减。” 船户神色振奋:“如此,郎君放心,若真碰见了水师的船,我等即刻告知郎君,定不会误了郎君的事!” 我笑笑:“那可多谢了。” 虽然船户拍胸脯保证,但夜里,我仍不敢睡得太死,裹着被子在船舱边上眯着。一夜下来,只听到江上的波涛之声,并无其他动静。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好,第二日,天才蒙蒙亮,我就醒了,从船舱里出来,问船户昨晚可见到了水师的船。 “不曾。”船户道,“敢夜航的船本就少,昨夜遇到的都是民船,零零落落,屈指可数。” “近来又不曾出甚大事,水师想来懒得动弹。”船户的长子道,“郎君还是莫想着侥幸,说不定还是要到浔阳一趟。” 我心想,真那样可就太好了,我定备齐三牲,谢天谢地。 ☆、楼船(下) 风吹在脸上颇是碜人, 却不大,只是江上起了浓雾,目力可及不过三四丈。船户让长子把船舱里的鱼粥端出来,当早饭果腹。 “三位郎君莫着急,当下雾大了些,不好行舟。”他转头对我们道,“待太阳出来散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