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阅读505
然在里里外外装点着,赵王和一干诸侯大臣也个个穿得有模有样,齐头整脸。 与先前不同的是,他们如今都被羁押在了殿前,秦王走来的时候,竟仿佛是百官正在迎候他来登基。 赵王和王后先前在城楼上被王世子气了一回,如今再看到秦王,自然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,脸上全无血色。 秦王却一脸和色,上前来,与赵王见了礼,亲自为他松绑。 “皇兄,”他向赵王一礼,“多日不见,未想竟在太极殿前相逢。惊扰了皇兄,弟之过也。” 赵王看着他,半晌,长叹了一声。 “事已至此,多说无益。”他说,“是孤糊涂,败在了你的手上。如今孤一家老小,皆由你发落,只盼子启看在些许手足之情的份上,放过那些未成人的侄儿侄孙,留他们一条生路。” 这话说得颇是低声下气,旁边的王后和世子妃等人闻言,皆各自垂泪。 秦王道:“皇兄何出此言。圣上说过,只要有心归降,可既往不咎。皇兄乃圣上叔祖,虽犯下大错,却仍有扫除东平王叛乱之功,二者相抵,自可免罪。” 这话出来,无论是赵王等人,还是秦王身后的王霄等人,都露出讶色。 只有谢浚,仍面带平静的微笑,似乎全然在意料之中。 “殿下……”赵王后首先回过神来,睁大眼睛望着秦王,“殿下方才所言,可当真?殿下……不杀我等?” 秦王道:“王后放心,圣上有旨,宗亲皆皇室手足血脉,只要归服圣上,必不追究。” 话音才落,赵王忽而面南而跪。 “臣糊涂,不识真龙!臣愿归降!”他高声道,“吾皇万岁万万岁!” 说罢,他叩拜下去,额头重重地嗑在了地上。 而赵王后、世子妃、殿上羁押的其余诸侯百官,以及搜捕来的形形色色心腹党羽和家眷,见得此情此景,都纷纷跪了一地,跟着赵王向着南方叩拜,山呼万岁。 这些人显然跪得发自肺腑,太极殿前,呼声震天。还有人似大彻大悟一般,口中喊着圣上,痛哭流涕,当真动情。 ☆、归降(下) 夜色很快降下,秦王处置完太极宫的事, 又到宫中探望董贵嫔。 我自然不打算跟着他去, 离开太极宫之后, 我原本打算回公子的宅院里, 不想还未出宫门,有军士匆匆地跑来找到我。 “夫人, ”他说,“龚将军让小人来告知夫人, 那左卫殿中将军耿兴,方才意图自尽, 被人发现,拦了下来。” “哦?”我讶然。 据军士说, 龚远如我吩咐, 将白庆之从宫狱里提出来, 照料了伤情,和耿兴关在一起。同时, 他派了两个军士在屋里盯着二人,寸步不离。除此之外,他还十分认真地给耿兴戴上了镣铐, 防止他逃跑。 如我所愿,有白庆之在, 耿兴好好地待着。不过就在方才,他听闻了城外诸侯兵马被打退,赵王彻底败给了秦王这事, 突然朝柱子上撞去。 幸好他手脚上的镣铐碍事,动作迟缓。白庆之警醒,一下将他扑倒。 我听着军士禀报,心中叹一口气,随即往关押耿兴的宫室而去。 囚禁二人的屋舍就在太极宫附近,原本是给当值禁军歇宿之用。门前守着几个军士,都是龚远手下,见我到来,纷纷行礼。 我进门去,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得结实的耿兴。他躺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,白庆之坐在榻上看着他,发着呆。听得动静,白庆之抬头看过来。 他不认得我,我也不多理会,径自走到耿兴面前。 “将军这两日过得可好?”我开口道。 我的脸上不曾易容,不过声音仍是原来的声音。耿兴大约听了出来,忽而抬眼,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,有些狐疑。 “怎么,”我说,“阿生不过是换了张脸,将军便认不出来了?” 耿兴面色一变。 我不多废话,道:“我有话要与将军说,请将军移步到隔壁。”说罢,我向旁边的军士点点头,两个军士上前,将耿兴脚上的绳子解开,又把他拉起来。 “你带他去何处!”白庆之显然已经明白了我是谁,从榻上暴起,被军士按住。 “庆之,莫担心。”耿兴声音憔悴沙哑,冷冷地看着我,“你我连死都不怕,更不必怕他。”说罢,他挣开军士的手,自往门外而去。 隔壁的厢房里已经点上了灯,我和耿兴入内之后,将门关上。 耿兴的手仍然捆着,昂首立在室中,看着我。 “听说将军方才想自尽?”我说。 耿兴没答话。 “将军恨我么?”我问。 耿兴的目光毫无波澜,少顷,转开头。 “是我鬼迷心窍,害了大王。”他说。 我颔首:“将军大约想过,若当初不曾听信我的话,当下会如何?不若与我说说。” 耿兴沉默不语。 我接着道:“将军不愿说,那我来替将军说好了。将军若当初便将我拿下,扭送到赵王面前,白将军说不定可清洗了冤屈,而后,将军率领禁军与进宫来的北军死战,保卫赵王。不过北军有数万人,将军和白将军就算死战也难敌;赵王就算从北军的手中逃脱,他也不会离开雒阳,势必领着诸侯兵马与北军大战,无论胜负,最终也仍会遇到秦王。”我看着耿兴,“故此事最要紧之处,并非在于你我生死,而在于赵王是否敌得过秦王。以将军看来,赵王敌得过秦王么?” 耿兴怒道:“忠义之事,岂可因成败而改?” 我冷笑:“将军所说的忠义,不过是将军对赵王罢了。北军数万人入宫来,就算禁军拼死抵抗,也不过是枉死许多兄弟,落下一样的结局。将军所说的忠义,自可让将军心中好过些,可与将军手下的禁军性命相较,不知孰轻孰重?当下无论是赵王全家、白将军以及将军手下的弟兄皆健在,将军却以此为耻,以为他们死了更好么?这些人都是赵国人,家室父母现在还等着他们回去,若回去的只剩尸首,不知多少人因此哭泣断肠。在将军眼里,这惨状,竟是比当下更好么?” 耿兴定定地瞪着我,眼圈通红,喉结动了动,却一个字说不出来。 “将军。”我的语气缓下些,道,“岂止是赵**士,北军的军士也一样,一人死去,几家缟素。而天下百姓更是如此。将军从军日久,自知晓这诸侯倾轧,多少人家因为这些不义之战破碎,百姓流离,无处葬身。中原近来这瘟疫是如何起的?凡战乱之处,尸首遍野,掩埋尚且不及,战乱又起,瘟疫如何不来?将军对赵王忠心耿耿,难道就不曾为这些军士和百姓心疼过?” 耿兴沉默了一会,道:“我忠于赵王,亦是为天下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