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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应一声,在他怀里深深吸一口气,未几,闭上眼睛。 隔日之后,我和云琦皆已整装,一大早,车马便停在了门前。秦王亲自送我和云琦出城,甚至摆起仪仗,有模有样地在城外置酒送行,教我着实有些受宠若惊。 公子原本想让程亮和褚义与我随行,又另挑选几个身手好的侍卫,我推拒了。 我无论做大事小事,都惯于一个人。遇到危险,我变着花招总能逃出去。若身边带着人就不一样了,我须得为身边的人也考虑考虑。 除此之外,我还有别的理由。以当下的形势,雒阳未必太平。公子领着北军,一旦有变,便是众矢之的。王霄遇刺尚不久,鉴于前车,公子比我更需要随身的护卫。 公子知道我的行事之道,但仍然不肯放弃,我与他讨价还价了许久,终于同意带上程亮。 他本来仍不满意,直到开拔之前,秦王那边突然派了一百精骑过来,说这是我和云琦的卫队,公子看着,这才不与我争执。 “明光道之事,便交与二卿,孤在雒阳静候佳音。”秦王手持金爵,对我们二人道。 云琦意气风发,微笑地向秦王一礼:“大司马放心,臣等必不辱命。”说罢,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。 秦王颔首,又看向我,目光深邃,一贯深浅难测。 旁边许多人看着,我虽不想喝酒,也只好跟着道:“谢大司马。”说罢,也举爵喝酒。 那酒浓得很,不是我喜欢的味道,才喝一口,我就不由地皱了皱眉毛。 好不容易吞下去,我正想意思意思算了,糊弄过关。不料,秦王在我面前将他那金爵中的酒一饮而尽,而后,看着我。 “霓生身体不适,我代她敬大司马。”这时,公子走过来,颇为自然地将我手中的金爵接过。 旁边侍酒的内侍看着公子,有些不知所措。 公子直接将他盘中的酒壶拿过来,往金爵中添满,而后,向秦王举了举杯,仰头喝了下去。 秦王看着他,未几,弯唇笑了笑:“元初好酒量。” 公子亦微笑:“不过尔尔,远不及大司马。” 秦王神色平和,未几,又转向云琦,向他叮嘱和谈之事。云琦颇为顺从,恭敬地听着,不时点头。 我看着他们,又看向公子,莞尔。 昨日,我们就时局仔细地分析了数遍,商讨了各种情形之下的应对之策。如今面对这面,却再说不出许多来。 “秦王给你配了养鸽人。”公子道,“你莫让他太闲,日日都要给我写信,知道么?” 我发现近来我和他仿佛互换了身份一般。从前是我鞍前马后叮嘱这叮嘱那,现在倒成了公子总在提醒我,仿佛怕我连饭也不记得吃了一样。 “知道了。”我说。 公子注视着我,目光深深。 “我等着你回来。”他说。“你须保重。” 我颔首:“你也保重。” 公子没说话,只将我的手攥在手中。 没多久,秦王下令启程。 我和云琦拜别秦王,各自登车。 车夫扬鞭,没多久,马车辚辚走起。我撩着车帏,望向后方,公子立在原地,目送着我。风吹起他的衣袂,飘然出世。 我望着他,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,心头忽而掠过些惆怅。 他那日与我说,我们最终要远离诸多是非,过我们想过的日子。但在这之前,也不知我和他这般目送分别,还要经历几回? 怕什么。心底一个声音道,你若舍不得他,随时都能回来找他,办法多得是。 我不由地伸手往衣袖下和衣襟里摸了摸,自己平日使的各色物什都在。 还有尺素。 我将它取出来,拔开,只见锋利的刃上,寒光如初。 心头终于安稳了些,我将它收好,继续望着公子的身影,深深吸一口气。 曹叔攻占了济北国和东平国,离雒阳最近的是东平国。 此事太过突然,雒阳和明光道之间不及派遣使者,幸好上次蒋亢来的时候,留下了符信。我可凭这符信,在明光道的地盘穿梭无碍。 果然,当我们在东平国地界被明光道的人拦下,我从马车上下来,亮出那符信,领头的将官随即令人收起兵器。 “未知诸位要去何处?所为何事?”一个将官模样的人得了通报,走过来,颇客气地说。 云琦坐在马车上,不紧不慢道:“我等乃奉朝廷大司马大将军之命劝降而来,要去教首曹氏。” 那将官露出讶色,将云琦打量打量,一笑:“原来是雒阳过来的,在下还以为坐着雒阳的事皇帝,原来却是个大司马么?” 云琦听得这话,面色变了变。 我无奈,忙上前道:“我名云霓生,是曹先生故识。今日我等来此,乃是与蒋将军早有约定。” 那将官听得我的名姓,神色倏而有了些恭敬。 “原来是云女君。”他露出微笑,向我一礼,“在下岑欣,早闻女君大名,不想今日得见,冒犯之处,望女君恕罪。” 我说:“岑将军客气,未知曹先生何在?” “曹先生不在东平国,前两日,他和教主回徐州去了。”岑欣道。 我讶然:“哦?” “不过蒋将军就在城中,他早交代过,若云女君来到,便引女君去见他。”岑欣道,“在下这就派人送女君入城。” 他彬彬有礼,我知道也只好如此,一切等见到蒋亢之后再做打算。 我颔首:“如此,有劳蒋将军。” ☆、东平(下) 东平国的国都无盐, 是兖州名城。 入城之后, 只见路上行人来来往往, 其中有不少穿着素净灰色布衣的人, 一看即知晓是明光道的教众。 如上回在钟离县城中所见,市集照常开着,城中民人并无慌乱之态,不似别处过兵马那般关门闭户。 岑欣的人引着车马, 径自驰入王宫之中。 这王宫也是营建了多年, 虽比不上雒阳宫室的大气恢弘,但也颇有排场, 看得出来东平王家底殷实, 怪不得当年能在雒阳叱咤风云。 蒋亢将王宫里的一处宫室占为了官署。马车才在宫室前停下, 蒋亢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。 “女君,别来无恙。”他向我行礼。 我还了礼,道:“蒋将军。” 蒋亢又看向云琦,笑了笑:“想来,这位便是云大夫。” 云琦见到蒋亢,没有了方才的倨傲,向蒋亢一礼:“在下云琦,拜见蒋将军。” 蒋亢与他见了礼,又寒暄两句, 引我们入内。 “这原本是东平王理政之处,我等初来,暂且征用了。”落座后, 蒋亢道,“按曹先生的意思,其余的宫室,也用来安置教众和军士,以免扰了民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