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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点地沉了下去。 老张和吕稷当年在雒阳干的就是潜伪窥私、里外策应之事,皆曹叔真传,内行看内行,只怕是错不了。 “可惜我打探的时日不长,如今尚不得准信。”吕稷遗憾道,“否则便可与女君商议商议。” “不必商议。”我说,“此事大约可猜得到。你打探的这些,可曾告知过曹叔?” “不曾。”吕稷道,“此事乃是秘密而为,曹先生事务繁忙,教我打探清楚了再向他禀报。”说罢,他紧问道,“女君有何见解?” 我说:“依你所见,蒋亢若与曹叔决裂,下一步当如何?” 吕稷想了想,道:“当下鲁国、济北国、东平国都在蒋亢手中,自是拥兵自重割据一方。” 我摇头:“如此非长久之计。他虽掌握了三国之地,但立足未稳,又处于四面包围之中,即便麾下兵多将猛也独力难支。他唯一稳妥的出路,乃是以这兵马为本钱投靠出去,即可解围困之危,又可保富贵荣华,岂非两全。” 吕稷愣了愣,目露寒光。 “女君是说,他要挟裹这些明光道的弟兄投靠朝廷?” “若是投靠朝廷,他前番去雒阳时已经与秦王媾和。”我冷笑,“只怕他要投靠的,另有其人。” 吕稷忙问:“何人?” 我张了张口,正待说话,忽而闻得远处传来些嘈杂的声音,似乎有许多人正朝着这边过来。 “夫人!”程亮从把风的地方匆匆过来,道,“巷子里进来了许多人,正到处搜查,似乎是军士!” 吕稷一惊,我心下则明白过来。 这些人极可能是冲着我来的,那两个细作跟丢了我,回头去禀报,便引了这些人来寻我。至于为什么跟丢了我便这般着急寻我,自是因为怕我跑了;至于为什么怕我跑了…… 我看着废宅外头,随即冷静下来,问吕稷:“这无盐城外,可有甚好辨认的去处?” 吕稷想了想,道:“南城出了城门,大路往南三里,有一处水神祠,修得颇是高大,远远便可辨认。” 我颔首,又道:“你住处可有假须?” “有。”吕稷道。 “烦你带程亮去改装一番,给他贴上假须。还有他身上这衣裳也太好,换一身粗布的。”我说罢,转向程亮,“这城中不可久留,你我今日就出城,在水神祠见面。” 程亮一脸吃惊。 “夫人现在便走?”他说,“可云大夫和那一百护卫……” “他们无妨。”我说,“只要蒋亢没有拿住我,他便不敢向他们下手。” 程亮急道:“我奉大将军之命护卫女君,怎可与女君分开?” “你与我分开才更是稳妥。”我说,“见过你我面容的人不多,蒋亢要封锁城门,必吩咐盘查结伴而行的二人。切记出城之时身上莫带兵器,你穿得邋遢些,扮作乡下农夫或是粗使之人,他们便不会在意你手上的厚茧。” 程亮还想再说,吕稷拍拍他肩头:“女君言之有理,程兄弟还是随在下走一趟。” 程亮纠结不已,但听着那些嘈杂声越来越近,也终于不再多言。 “若你我遇到麻烦,在那水神祠见不到呢?”他问。 “不会见不到。”吕稷随即道,“在下在城中亦有不少门路,定然可助二位脱身。” 我颔首:“多谢吕兄。” 大致商议之后,我和二人分别,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匆匆离去。 我虽穿了一身便装出来,但出于多年谨慎的习惯,几样简单的防身物什还是有的。假须、迷药,还有公子的尺素,当下都妥妥地藏在了怀里。 不过这废宅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流连的地方,被人在这里拿住,哪怕我装扮得天衣无缝,被人拿住也一时半会说不清,更招猜疑。于是,我先离开废宅,借着旁边一条幽暗的小巷子遁走。 如我所料,蒋亢果然已经动手封锁了城门。 我装扮好,走到最近的城门时,只见这里竟是封了起来,水泄不通。 许多要出城的民人被堵在了城门前,吵吵嚷嚷,但那些士卒全然不动,一个人也不放出去。 这么紧张,心中无鬼才怪了。 我想着,正打算再去别的城门看看,忽而听得不远处有人在敲云板,似是有官府要事公告。 我对此并无兴趣,正借着凑热闹的人潮往边上走,那小吏扯着嗓子布告的声音已经在耳边想起:“……贼人李阿桐!扬州钟离县人士!昨日盗窃库中米粮,被蒋将军当场捉拿,审问之下,不肯交出同党!按明光道律,腰斩弃市!” 心底登时一惊。 我看向那布告,只见白底黑字,确实写着钟离县李阿桐。而那小吏身后,摆着一辆囚车,囚车里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,缩在角落一动不动。 我忙挤开人群,扒到那囚车边上细看。 那人虽鼻青脸肿,却仍可辨认面目,正是阿桐。 身上犹如冷气倒灌,我定定站着,不可置信。 “阿桐……”我唤他的名字,声音却被旁边的喧闹吞没,未几,凑热闹围观的人已经将我挤到了后面。 我的手紧紧攥着,指甲掐入手心,只觉一股怒气从脚冲到了头顶。 蒋亢。 我不再停留,转身,径自朝王宫走去。 王宫的官署里,蒋亢仍似昨日所见一般,坐在上首,颇是悠然。 见我进来,他脸上全无意外,看着我,笑了笑。 “我在想女君何时会来。”他说,“果然这就来了。” 我说:“将军这是何意?” “女君说的是那李阿桐么?”蒋亢淡笑,“当初曹先生送他去蜀地,他非不愿意,走回来要加入明光道。我想着女君这般重情义,说不定哪日能将他用上,便收了下来。果然不负我一番苦心,这便用到了。” 我冷冷道:“我自昨日入城,便已是插翅难飞,将军要拿我,昨日便可动手,又何必费今日这般周章。” “昨日是昨日。”蒋亢道,“我还未得到信物,自不敢轻举妄动。” 我狐疑地看着他。 只见他看了看旁边的侍从。那人捧着一个盘子走下来,呈到我面前。 我看去,只觉心头骤然被什么抓了一下。 那盘中有两件物什。其一是枚玉印,仿玉玺之制,我在曹麟那里见过,是明光道教主之印。其二,则是一张绢书,我打开看,却是曹叔的字迹。 绢书上字句讲究,如同御诏,竟是曹麟退位,曹叔让权,将明光道交与了蒋亢。 ☆、叛离(上) 我看着那绢书,未几, 再抬眼看向蒋亢。 他仍神色平静, 目光烁烁,似乎已经将我看透。 “如此说来, 曹叔和曹麟都在将军手上?”我说。 “正是。”蒋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