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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书满腹看功成,丰衣足食自然稳,正是人间有福人。”即使文盲如我,也听得出是个好签。我笑着推了他一下:“喂,不错嘛,你正是人间有福人啊。”这时候又听老道士在旁边慢慢地发话了:“福气自然是有的,然而命数各自有变,更兼左右之人影响,所占之卦只是天命一二,并非全部。”啧,这老头嘴里怎么就吐不出一句好话来?会不会做生意啊?别人占了挺好一个卦,你他妈不知道恭喜一下,还要泼盆冷水?老道士继续说:“有一言需得劝告,你若飞黄腾达,务必还请记得,不可生太多怨恨,莫要心狠手辣,否则浮生一梦,多少荣华都将成空。”程维没有说话。老道士告诫完程维之后,又突然把头扭向了他旁边的我。他结了层灰白病翳的眼睛望着我,那一瞬间,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,好像他知道我和程维非同寻常的关系,并且想和我说些什么似的。然而那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几秒,老道士很快就把头又转了回去,并没有和我再说一句话。从道观出来的时候,我们俩各怀心事,谁都没有说话。那老瞎子给我的判词虽然听上去不吉利,但我也并没有太过在意。我在意的是他最后给程维的那几句忠告。什么叫不要怨恨,不要心狠手辣?心狠手辣这个词和程维能有什么关系?他从来就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,虽然总是一副很酷很冷很拽很无情的样子,但我知道他其实非常善良,在路边看到被主人遗弃的瘸腿小狗,他都会抱回地下室,找个小盒子偷偷养起来。他怎么可能会变的残忍。我心里闷闷的,堵的厉害。老道士虽然并未明说,但似乎隐隐暗示着我们未来注定殊途。其实有些话,即使不用算命,我们也是清楚的。同性恋在外人眼里即肮脏又可耻,否则便不会有“同性恋患者”这种明显含有贬低意味的说法。我们现在还年轻,可以藏着捻着,在无人的教室里接吻,在课桌下悄悄牵手,在周末的寝室里拥抱欢爱。可是以后呢?十年后,二十年后,我们还藏的住吗?且不说程维传统的家教,即使是我老爸这种滥情的人,要是知道我和男人纠缠不清,没准也会拆了我的骨头去炖汤。退一万步说,就算我们能熬过家长这关,未来的路这么漫长,我和他仍旧有可能碰的遍体鳞伤。我,还有程维,也许有一天,我们都会疲惫不堪。也许有一天,我们还爱着,但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。这些道理,其实我们都懂。只是从来不愿意去想,好像只要不想,一切就不会发生。我和程维,我们还能偷偷地在一起,五年,十年,二十年,然后,一辈子。就像他曾对我许诺的那样,一分一秒都不差。我走到老樟树下,伸手剥弄枯干的树皮。暗褐的老树失去了水分,看起来干瘪而苍老,皲裂出一道又一道皱纹般的深痕,然而剥开之后,拿手一掐,充斥着草腥味的新鲜浆汁就涌了上来。我不能拿别人发泄,只能欺负苦不能言的大树。程维站在我身后,他宽厚修长的大手按住了我的手背,五指一点一点收拢,扣住了我的手掌,止住了我所有的动作。“小霖……”他在身后轻声唤我的名字,将我的手指慢慢从香樟上移开。我的手完完全全落入了他温热的掌心。“小霖。”他的胸膛贴上我的背部,把我整个拢住,丝丝入扣的暖意裹挟着我的肩膀,修长有力的双臂从后背拥住我的腰,把我更深地带入他的怀抱里。温暖像是蚕丝一般,我在其中被裹成细密的茧。“小霖,别胡思乱想了,嗯?算命这种东西其实都不准的。我外公年轻时候被一个道士说会不足五十而亡,结果他今年都七十多了,照样健健康康的。”我偏过头,把脸埋进他的臂弯,轻轻嗯了一声。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。其实,我们这类人的爱情真的不可能长久。就像蛾子不可能永远躲藏在茧中,它迟早要挣开丝线,曝于灿烂的阳光下。可是如果能够选择,我宁愿被困于茧中,一直,一直。哪怕最终翅膀腐烂,亡命于黑暗,我也,不愿意离开他。“小霖,我会和你在一起的。”程维在我颈窝边低声说,“没有人可以妨碍我,也没有人可以左右我,我要和你在一起,这是我的选择。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。只要你还想和我继续下去,那我就不会离开你。”“……”我任由他紧紧环抱着我的腰,凑在我颈边亲吻呢喃:“小霖,我不会离开你……你呢?你,会不会……有厌倦我的一天?”他少有的不自信,让我整颗心脏都幸福却又疼痛起来。我怎么会厌倦你。程维,我是那么爱你。可是……我闭上眼睛,靠在他怀中,轻声说:“程维,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对不起,你给我的承诺是“我会和你在一起。”而我所能还给你的,却只是一句“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曾以为自己很潇洒很利落,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。爱情并不会给人勇气,只会让人变的患得患失,畏首畏尾。越渴望留住的东西,就越容易失去。越容易失去,就越用力去把握。越用力把握,就失去得越快。这是一个恶性的死循环,无人能够逃脱。高考越来越近,大家都一副不成功就自宫的奋起架势,头悬梁,锥刺股,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……咳,后面我忘了。不要瞪我,高考必背的课文是那几篇我都不知道。我又没有打算考好学校,程维那种变态的学习成绩,我十辈子都不可能赶上,所以也不用死不瞑目地去撒丫子追赶夕阳。不过程维当然得向着精英云集的T城理工大学努力,我也不好去打扰他。只能每天眼巴巴地望着他复习到深夜,他一拿起书本就完全抛弃了我这个正房,妈的,我吃数学考卷的醋了。“程维,还在做题啊……”我半夜睡了一觉后醒来,发现他还靠在床背上开着灯用功,迷迷糊糊地咕哝。他没有戴眼镜,脸显得比平时温柔不少,伸手替我捻了捻被子,轻声说:“嗯,还有最后两题,你先睡。”“……唔……可是好迟了……”“我知道。”他抚摸着我的头发,“马上就好了,你安心睡,听话。”“那,给个晚安吻?”最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