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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还请师兄将这马交还给我们,我们定会好好惩治它的。” 惩治她? 苏小淮如果有眉毛,她一定要挑一下。 谁惩治谁还不一定呢。 然还不及苏小淮想出个用马身惩治这几个小子的方法,便听江柏庚说话了。 “原来,”他声音透着凉意,听得苏小淮莫名有点儿害怕,只见他微勾了嘴角,颇为慑人,“这竟是楼里的马。” “是啊师兄,您看那辔头和这箭尾上的刻纹——” “箭?”他打断,似是轻笑了一声,“我何时准过你们用利器驯马?” 三个弟子一听这话,周身血液噔地一下就凉了,头汗涔涔。 喔哟? 苏小淮见状顿时来了兴趣。难得见他训人的模样,倒是颇有威仪。 “是谁放的箭?”他问。 弟子们又相互看了一眼,没人敢说话。 “既是不说,那这匹马我先带回去,待拔了箭便知。”说罢,他也不等那些弟子再说话了,牵过缰绳带着苏小淮缓缓往山路去。 苏小淮愣了一下。 这就了事啦? 热闹还没看够的她一边跟着江柏庚走,一边捕捉到了那三个弟子的窃窃私语。 “完了完了,我该怎么办啊……”一人低声哀号道。 “啧,都说你。我就叫你别放箭了,你还偏要放……看,遇到江柏庚了吧?闹出事儿了吧!”另一人马后炮道。 “哎呀,这可如何是好……啊,师兄!你可得救救我啊……” “师弟莫怕,”是方才打头说话那个弟子的声音,“咱们找赵师兄说去。不必怕那姓江的,他手也残了,马也死了,这就罢着那首席名号横这几月罢了,待秋天御战一开,他迟早是要玩完儿的。咱们先请赵师兄护着,赵师兄待人好,想来……” 走得远了,苏小淮听不见后头的话了。 却不想这时,江柏庚突地说话了:“若是将你还回去,也不知那群小崽子会怎么对你,可我……” 苏小淮看向他,只见他侧首望来,轻抚了一下她的脑袋,哂笑道:“你,来得真不是时候。” 他的话中透着浓重的埋怨,可他责备的,却又好像不是她。 稍稍行过一阵山路,只见不远的山腰处坐落着一个小院子,其装潢虽是朴实无华,但从用料来看,却都是上佳的。 跟着江柏庚入了院中,正在院里扫撒的一个小弟子一见他,扔了扫帚就跑上前来,咧嘴一笑,道:“西兄回来啦——啊呀!西兄怎得带了匹马回来?” 这小弟子看上去约摸八、九岁,正是换牙的年龄,说话漏着风,倒是讨喜。 不等江柏庚答,那小弟子又皱起了鼻子,问道:“西兄又喝酒了?喝酒对身子不好哇……” 苏小淮看向江柏庚,只见他淡笑着,不答只问道:“阿析,卢叔人呢?” “在屋里——啊!”阿析道。他机灵得很,一见马身上扎着箭,忙道,“我这就去掻碎。”说完就跑了。 苏小淮:“……” 搔……搔碎? 江柏庚将苏小淮牵到了后院里,想把缰绳拴在木柱上,却是一抬手,僵住了,低低地笑了两声,那似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,闷闷的、瓮瓮的。 分明是叱咤御场的田朝首屈一指的骑师,可他现在却连为一匹马栓缰绳都做不到…… 苏小淮喉中一涩。 只觉他这一瞬的无措与彷徨,她怕是要永远忘不掉了。 她低头,试探性地顶了一下他受伤的右臂,换来他的一愣。 看样子不会很疼。苏小淮想着,用马喙轻轻触碰他的手臂。 正碰着,只觉脖子上被他一抚,轻拍了两下,耳朵里传入了他微哑的叹息。 这时屋里出来一个老伯,头发半白,脊梁笔挺,很是精神。他拎着药箱过来,只道:“阿庚,听阿析说你带马回来了,中箭了?” “嗯,楼里弟子射的。”说着,江柏庚将缰绳给了那卢叔。 卢叔拿了绳,在木柱上一边打结一边道:“胆子不小。” 江柏庚轻笑了一声,带着些许自嘲道:“许是见我身残马死,时日不多了罢。” “阿庚,你的手治得好的。” 江柏庚目光一闪,笑了。他看着右臂,苦涩道:“我的手,我自己很清楚,倒是卢叔和阿析要早做打算才是,跟着我……罢了,不说这个了,卢叔你且先替它看看吧。” 卢叔依言上前,瞅了一眼道:“这小姑娘性子够韧,都成这样了,还不哭不闹的,倒是不错。” 苏小淮:“……” 不,她已经欲哭无泪了好嘛…… 卢叔拍拍手掌,道:“要下点药再取箭,热水呢?” “阿析去烧了。” “行,那我去拿药。” 片刻后,汤药被倒入了水槽里,苏小淮心知许是什么止疼或麻醉的药物,便自顾自喝了下去。 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卢叔说的。 “这马可真是听话得吓人……” 苏小淮:“……” · 一觉醒来之后,她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,那被充作证据的箭矢也不知被谁带走了。此后数日,她一直留在江柏庚后院里的马舍中养伤。 不得不说,这清秋楼首席弟子的马舍当真是最高级别的,有单间不说,还很宽敞,睡觉都能躺着睡。那个说话漏风的小弟子负责照顾她的起居,他虽年纪小,但干活麻利,可以说是无微不至,苏小淮现在的待遇不知道比先前的要好上多少倍。 马舍里还有两匹马,一匹骟马,一匹小马驹,看起来都不似是上好的赛马,果不其然,这两匹分别是卢叔和阿析的坐骑。苏小淮听不懂马语,只觉那骟马老实稳重,小马跳脱皮实,倒也没别的什么感受了。 那箭伤虽看起来可怕了一些,却幸好没有伤筋动骨,苏小淮在这高级马舍里养了大半个月的功夫,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,倒也算是好事一桩。 然而教马惆怅的却是,她一直没见到司命,也极难见到江柏庚。他右臂的夹板已经拆下,却没有丝毫好转之色。他常常早出晚归,偶有一连几日不回,听阿析说,他有时是出门寻医,有时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一个人喝闷酒,越来越憔悴,近来连饭都不好好吃了,弄得阿析和卢叔都担心不已。 苏小淮也偶偶会有机会见到他。那多是在浓夜里,阿析和卢叔早已睡下,只他的房屋里还闪着忽明忽暗的灯火。彼时,他会打开窗门,站在窗前,远远地望着马舍,却从来不走近一步。 残灯下,那一人的茕然身影,总是显得万分落寞。 他的手,无法治……每一次见他,他的绝望,似是又深了一分。 他就像是一个被挂在悬崖边的人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土石松动、藤蔓断裂,一直等着等着,却没有人能拉他一把。 她心疼。 可司命迟迟不来,她也无法从马身中脱离,更无法使用灵力。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,又该怎么办…… 这样的日子,苏小淮熬了大半月。 她穿成了马,不能说话,这委实是令她窒息。不过多亏了阿析话多的性子,虽说他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