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袖子道:“你不能去,就说你病了怕过病气儿给公主。我去,我去探探她什么意思。” “她要见的是我,就算我真病了,恐怕祖母也会派人把我从床上拖下来。”赵瑀勉强笑道,似是安慰母亲,又似是给自己打气,“母亲不用担心,我和李诫成亲在即,好歹也算半个官家娘子,她难道能当众打杀了我?——咱们走吧。” 此时外面已是风停雨住,云散天开。走在回廊下,檐上的积水顺着滴水瓦流下,滴滴答答的,和着一声两声的鸟啼,倒有几分清静幽远的意境。 雨后的梧桐浓绿,似乎要流淌下来,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,赵瑀的心也渐次镇定。 一路走到西花厅前,门口的丫鬟抖着手给赵瑀母女打帘子,里面丫鬟婆子满满站了一地,却是鸦雀无声。二伯母吴氏、赵瑾、赵玫,侧立一旁,微低着头一动不动,似乎没瞧见她们进来。 正中坐着一个华贵的妇人,约莫三十上下,略长的鹅蛋脸,细长的眉梢弯弯向上挑起,一双丹凤眼精光四射,艳丽的长相,只是她嫣红的嘴唇多少有点歪,显得有些蛮横傲慢。 老太太坐在她的下首,带着小心翼翼的笑,不敢说话。 赵瑀便知道这是建平公主,规规矩矩给她行了礼。 建平公主没难为她,立时叫她起身,上下仔细打量一番,笑道:“果真好模样,别说那些个男人,就连我一个女人看了这样温温柔柔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爱上呢!” 赵瑀听了直皱眉头,这简直是在说她用美貌勾引男人,纯是变着法儿骂她。 老太太却好像没听出来,笑呵呵道:“她小孩子家家的不经夸,小心把她骄傲坏了。” “殿下过誉了,臣女蒲柳之姿,万当不得此般夸奖。”赵瑀暗恼,干脆说道,“而且臣女自幼秉承规训,所见男子除家中至亲外寥寥无几,什么爱不爱的,臣女可不懂。” 建平公主脸色一变,却又笑了,“好个伶俐的丫头,果真人不可貌相。我与你有缘,看着你就心生喜欢。” 公主府的婢女捧过一个黑漆托盘放在边桌上,是一串红似血的玛瑙手串。 建平招手叫她过来,“送你份见面礼,往后也常来往。等我府上的海棠开了,你可一定要来赏花。” 赵瑀心觉诧异,站着没动。 “你还傻站着干什么?没听公主叫你!”老太太轻喝一声,示意下人赶紧“扶”她上前。 建平公主笑着握住赵瑀的手,拿着手串一圈一圈往她手腕上绕,“瞧瞧着小手嫩的,轻轻一掐都能掐出水似的。哎呀,年轻真是好啊,不像我,老喽!” 她的手湿腻寒凉,绵软无力,殷红的长指甲轻轻刮过赵瑀的手背,好像一条蛇,吐着信子攀上了赵瑀的胳膊。 赵瑀浑身一哆嗦,猛地把手抽了回来。 一时间,花厅鸦雀无声,只有赵瑀手上晃动的玛瑙手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 赵家人都吓到了,老太太强压着极度不安的心情,小心窥视着建平的脸色。 “看来你是敬酒不吃,吃罚酒了。”建平向后一靠,扬起下巴命令道,“你们都出去。” 王氏想要给女儿求情,刚张口老太太杀人般的眼光就瞪了过来,当下腿脚一软,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下人搀了下去。 除了公主近身伺候的,屋里的人眨眼间退了个干净,赵瑀将手串摘下放了回去。 “你倒痛快,直接拒绝了我的好意。”建平公主嗤笑道,“那我也不必给你留什么面子了,——和李诫的亲事作罢,我就饶你一命!” “亲事已定,恕难从命。” 直截了当的拒绝很是出乎建平公主的预想,她讶然看了赵瑀一眼,“我可没说顽笑话,我有一百种方法叫你死。你不怕死?” 赵瑀没做声。 建平公主身旁的嬷嬷俯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。 “哦,你们赵家的规矩是退亲就去死啊!”建平恍然大悟道,“怪不得你不愿退亲,这样,我保你不死,还给你说件更好的亲事,如何?……你之前是和温家有亲,不然还他家,我让父皇下旨赐婚,他家断不敢抗旨不遵。” 赵瑀终于抬眼看了过来,她语气平静,“公主殿下,我已和李诫定亲!” “你是真糊涂还是假明白?我建平的威名,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。实话告诉你,那李诫是我看上的人!敢和我抢男人,你活不耐烦了?” 赵瑀腾地红了脸,咬咬嘴唇,挺起胸膛道:“公主此言差矣,他向我提亲时未有婚配,抢男人的话根本站不住脚。且您看上了他,他就是您的了?您可问过他的意愿?如果他也喜欢您,那我二话不说,马上退亲。” 建平哈哈笑道:“滑天下之大稽,一介家奴,我用得着问他?能伺候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,他只有欢欢喜喜跪着听命的份儿。哼,还意愿,他什么身份,配有意愿吗?” 她对李诫好像对一件玩物。 这种态度深深刺痛了赵瑀的心,她觉得这比羞辱自己更难过、更气恼、更难以忍受。 “慢说他是个有血有rou活生生的人,就算是个冷冰冰的物件,您也不能看上了就据为己有。李诫是奴仆出身,可那又怎么了,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他有本事有抱负,为人良善,侠肝义胆,怎么就不配有自己的意愿了?你口口声声说看上他,其实你就是在糟蹋人!你凭什么糟蹋他?凭什么——” 赵瑀涨红着脸,声音嘶哑,除了愤怒和一个誓死保护的莫名之物之外,什么也感觉不到。 所有人都惊恐着看着赵瑀,屋里如古墓一般死寂。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愤怒地指责她,建平公主先是一愣,接着连声冷笑道:“想不到窝囊废的赵家还出了你这个硬骨头,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,我看上的东西,就是我的!来人,让她清醒清醒。” 赵瑀心一惊,失声道:“你要干什么?” “你目中无人,对本公主不敬,本公主要刺瞎你的眼睛,看你还敢不敢再犯!”建平公主起身踱过来,盯着赵瑀,活像一只抓住老鼠的猫儿,“我在这里,赵家救不了你,谁也不能救你。只要你放弃李诫,我就当你冲撞我的事情没发生过。” 赵瑀紧紧攥着拳头,浑身都在抖,她也盯着建平公主,一字一句道:“公主殿下,臣女再说一次,我、赵瑀,绝不会和李诫退亲!” “你……混账!”建平大怒,厉声喝令,“把她给我绑了!” 话音未落,门“砰”一声被人从外踢开,半扇门轰然倒地,半扇门歪歪扭扭半悬着,十分地可怜。 李诫从外走进来,脸上仍是一贯懒洋洋的笑意,只是他的眸子漆黑幽深,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意。 “公主殿下,您为何要绑下官的未婚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