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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候才觉得那痛感难忍,细密的汗水溢了出来。那辆撞我的车子上走下来一个人。穿得一本正经,我突然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原聿,那个时候他就是穿得那麽正式。我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胡思乱想,只是北京的那些人,那些情,总是牵著我的心,挥之不去。仿佛随时随刻都能冒出来一样。“你怎麽样?”是白话,我大约听懂一点。“我右腿断了。”我用普通话陈述,他这个当街撞人的人还那麽不耐烦,我只能平静的望著他,也许就因为我是个外地民工吧,我想冷笑一下,但是没有那个功夫计较这些了,腿疼得很,只想快点去医院。“我送你去医院吧。”不知道为什麽这个男人看了我一会,居然语气软了起来。这个情况我只能任他把我扶起来,管他是谁,人口贩子也好,大老板也好,只有先去医院了,我别无选择。反正我现在也是个身无长物的人,他能占我什麽便宜。俗话说,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他拉起我,把我的左手扛到他的肩上,也不嫌弃我一身这麽脏,坏了他昂贵的西装。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衬衫袖口,纪梵西的标志,看来我这次的医药费是稳当了。我呵呵的傻笑一下,要是宋子晾知道我如今是个这样的人,也许会说不出话来吧。但是,他或许会理解我。他小时候不是也一无所有麽,他得到的一切都是那双手创造的。和我不同,我是个生下来就能满足很多奢侈欲望的孩子。现在的我才是芸芸众生。但是,我仍无法抵挡那些基本的需求,就像变得低俗。生存的规则在我前面二十一年都没有如今这几个月理解得深刻。人的丑恶,也不是在学校里看到那点侧面。可是面对无法改变的东西,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适应。人的力量也是弱小的。这个男人算不得强壮,勉强把我拉上他的小车,我没有说报警,於是他安心的把我拉到附近的医院。在车上,我一句话不说,躺在後面座位上,暖暖的风在脸上,感觉真好。我现在知道为什麽那麽多去追求奢华了,以前的我完全不能理解在经历过了落差之後的那种贪婪。现在想来,要宋子晾为我放弃一切,真的太难了。就是他愿意,我也承担不起。牺牲的人,往往会後悔。毕竟美好的东西都难长久,而世上又并无後悔药。没过多长时间,车就开进了医院。那个男人有把我从停车场拉到急诊室,一个年轻的女医生正在化妆,看著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带这著个民工进来,一看就知道是发生了什麽事情,於是甩也不甩我们一眼,只说先去挂号。那个年轻男人立马就转身去挂号,女医生也不过来看看我的情况。我铁青著脸坐在那里,懒得去感叹世道。我又不是愤青。等他挂号回来,女医生才慢悠悠的走过来检查我的骨头,不到十秒锺她就迅速下了判断,“断了,去照片。”一系列检查完之後,我发现那个男人的脸色很差,也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什麽不顺心的事情了,或者是被我这个民工的事情给烦的。於是在他的目光瞟过来时,我不自然的狭促一笑,他瞬间愣在那里。最後弄到很晚,我的右腿被打上一个很大的石膏的夹板,住在普通的病房里。而那个把我撞伤的男人仿佛累得已经要趴下了,上上下下缴钱拿片子什麽的,跑得他够呛。他坐下来,手里多了瓶矿泉水,可惜那不是给我的,虽然我这个时候很口渴。“你叫什麽名字?不是广州人?”他终於开始查起我的户口来。“嗯,我是外地的,过来打工。”“你成年了吗?”他皱起眉头来打量我,那样子还真当我是未成年。真是,我在广州飘了这些日子,早就沧桑得不行了,要是半年前,我还能去伪装一下十八九,先在没有被当成大龄男民工就好了。我点点头,思考著要不要问他点什麽。他喝一点水,看著我的嘴唇,又问,“渴不渴?”我心头暗骂一句去你大爷的,这不是屁话麽。但我实际上什麽都没说,只是尴尬的点了下头。南方人和北方人不同,没有自来熟这样的感觉。人和人永远隔著一层,连制造一个熟稔的假象都不能。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跑到楼下又去买了一瓶拿给我。说不感动还真有点假,但是他未免有点太迂腐了吧,或者是嫌弃我同他喝一个瓶子吧。毕竟不认识的陌生民工,天知道有没有什麽传染病。那男人递一张名片给我,叫王子安。我一听就觉得他家里人肯定是古书读太多或者压根没读过。某某广告公司的董事长,总经理。我能不能理解为自己出门遇贵人,但是被撞了,也够见鬼的。跟他介绍了下我工作在什麽地方,叫什麽名字,便没有多说话了。王子安也不像是个南方人,至少我觉得他不像广州人。干净的样子,很好看,斯文得像个书生,不像生意人。眼睛凹得很深,像是连续熬夜的样子。他坐在那里跟我随便聊了几句,等医生进来说病情稳定了就准备离开。王子安答应我明天去我打工的地方帮我请假,我到完全好为止的生活都由他料理。终於可以休息一下了,睡一睡有床垫的床,这是他走後我最直接的想法。腿已经不是很疼了,那石膏很重,我肚子又饿起来,但是很快的因为那柔软的床而睡到了深处。梦魇里的宋子晾站在讲台上画著电路图,那样子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,我觉得他简直近得触手可及。难得能睡个安稳觉,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过来查过房了,换了药之後我百无聊赖的看著窗子外面,想起昨天那个送我来医院的男人,人生的际遇有的时候还真是奇妙。昨天晚上我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要饿死了,结果就遇见贵人。虽然这个遇见也他妈的不算好事。我虽然对外面的世界已经有些了解,不过尚且还嫩得很,这究竟对我来讲是个什麽样的遭遇,我根本说不清楚,因此还是有些不安。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继续把我的医药费付完,我出院以後能不能继续去工地工作,我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城市呆下去,我还能继续靠著自己的这双手养活自己麽?一大堆的问题在脑子乱转,我回忆著自己来广州以後的一段生活,只觉得过於真实而在记忆里显得单薄,或者说,我并不太在意我究竟过得如何,我的心还留在北京某个车街马巷,思念著某个无法忘记的人。呵,宋子晾,他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刚好想起我来?39无处可逃[完结]心里一直在想著发生过的所有事,包括那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