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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锋,沈锋,他说希望我们把电子烟给他妻子,还有他想知道妻子现在有没有脱离危险。”小乔在一边和大叔叽叽咕咕说了半天之后,跑到沈锋的耳边开始说话。沈锋微不可查地点点头,示意自己知道了,伸手一摸,果然在自己的口袋里又找到了电子烟。“其实大叔上去之后就后悔了,他想到孱弱的父母,还有精神状况和身体都不太好的妻子,但是椅子倒下了,他挣脱不开,就这么吊死了。上面的黄色痕迹就是大叔挣扎的痕迹。”他继续絮絮叨叨地在沈锋耳边说着。后悔……很多时候,开弓没有回头箭,后悔也来不及了,如果是在绳子环在他脖颈的前一刻后悔,该有多好。他没能拯救自己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也跟着痛苦。沈锋把胖子在事务所放下之后,自己又开车去了医院。这是本市最大的三甲医院,大叔的妻子孙秀就在医院的妇产科当护士长。就是不知道孙秀住在哪边,抢救的话应该是在急救楼那边吧。沈锋前往急救楼,让值班台附近的护士帮忙查询。“是孙秀护士长吗?她在住院部的三楼二十床。”年轻的小护士说道,她说完又有些犹豫地叫住了沈锋,“你是孙护士长的亲戚吗?请安慰一下她,她这几天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,一直在挂葡萄糖……”“好的。”沈锋点点头,心里对于有人关心这位阿姨,也觉得有些欣慰。不知道现在照顾这位阿姨的是什么人,她的父母如果还健在的话应该年纪也很大了,不太可能来照顾她。不知道她有没有兄弟姐妹。沈锋来到病房的时候,孙秀并不在病房里,隔壁床的一位老太身边围着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个年轻女孩,估计是女儿还有孙女,一个在削苹果,一个在打开保温壶倒着浓香的汤水。“不要带这么多了,昨天的还没吃掉,太浪费了。”老人虽然脸色有些苍白,但语气还是比较愉快的。沈锋看了一下二十床空着的床位,被子半推着,明显应该是有人住的。“大姐你好,请问你知不知道隔壁床的病人去哪里了?”沈锋走过去,和那位正在倒汤水的大姐询问道。“你是问这边床的大姐?”女人面露怜悯之色,“她明天要做手术,去张医生那边签字了。你还是第一个来看她的亲戚。”沈锋随意敷衍了两句,把电子烟放在床头柜上,走出了病房。到了门口,一个身形瘦弱的女人和他擦肩而过。“沈锋!这就是孙阿姨!”小乔看到身后的大叔手舞足蹈着急的样子,忍不住对着沈锋喊出了声。他回首看去,女人佝偻着肩膀,身体包裹在有些宽大的病号服里,头发枯黄,脖颈细瘦苍白。第16章失独(四)熟悉的烟草气息从鼻间掠过。孙秀可能去抽烟了,不过她明天要做什么手术,她身边怎么一个亲戚也没有。沈锋顿了顿,还是折了回去。“孙大姐你好。”孙秀嘴唇干裂,她有些意外地看着跟进来的男人,确定他不是自己的亲友。“我是张大哥的远房亲戚沈锋,来帮张大哥整理房间的。张大哥房间里有这个电子烟,张爷爷说可能是你的,所以我送过来了。你明天是要手术吗?是什么手术?有人照顾你吗?”最后几句是替大叔张先问的,他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,忽略了还活着的妻子,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。“肺部一点小手术,不碍事,这里都是我的同事,没事的,而且也有请护工。”孙秀虽然不认识这个所谓的远房亲戚,但是有人关心自己她的态度还是相当友好的,只是她的眼神仍然满溢着孤独和凄凉。“肺部手术?那……”你怎么还抽烟,沈锋最终没有说出口这句话。大叔张先颤抖着望着骨瘦如柴的妻子,走到了她的身边,想要触摸她,却根本碰触不到。。“你是想问我肺部都严重到要动手术了,还为什么要抽烟吧……”孙秀做了多年的护士长,应付过的难缠病人不知凡几,显然非常擅长察言观色,马上就理解了沈锋的意思。“我今年五十四岁,独生子死了,老公也死了,我父亲十年前就过世了,我母亲五年前也走了,”她的声音非常的平静,不带丝毫的波澜,好像在聊的不是自己的生死,而是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日常话题,“我这样的人,什么时候死,又有什么关系呢?手术不重要……抽烟也不重要……我活着这件事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……”沈锋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重重一击,孙秀刚刚的话语是告诉他,活着对她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。如此的清醒,如此的残酷,却又如此的真实。小乔已经捂住脸又开始抽泣了,对于年轻的亡魂而言这一切好像都过于激烈了。想要搜刮词汇说些安慰的话语,沈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。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应,又是怎样走出了医院的。回到事务所,他巷子口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邻居陈阿姨,在父亲失踪之后,民政部门工作的陈阿姨,那时候对他多有照顾。他向陈阿姨打了招呼。陈阿姨看他脸色有些不好,就热心地询问了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,他就把张先一家的事情对陈阿姨说了。“这样的情况其实挺多的,我家有个亲戚差不多和她的情况类似,”陈阿姨的神色也变得严峻起来,“但她当时的情况比你说的这位还要更严重。”“更严重?”沈锋下意识地重复道。“我家那个亲戚是女警,曾经是省散打冠军,即使年纪大了制服几个普通人仍然不在话下。她的老公和独子外出散步的时候,被一个酒驾的司机撞上,两人当场死亡,场面非常惨烈。她表面很平静地去处理这个事故,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,当时我们这些亲戚一直都觉得她怎么那么冷血,背后有不少人说了她的闲话。实际上……”陈阿姨抿了抿嘴唇,手心都攥紧了,仿佛喘不过气似的松了松衣领叹了口气。沈锋眼睛都不眨地听着她说话,一边的小乔也一样。“她去肇事司机家里的时候是我陪她去的,对方家庭并不富裕,父母也都有病,上有老下有小,家里就是司机一个顶梁柱。她去了之后,肇事司机一家从老到小六口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,求我亲戚原谅,那场面真的挺震撼的,后来我才知道,这一跪救了他们全家的性命”,陈阿姨深吸了一口气,“实际上那天晚上,我亲戚悄悄带了一把剔骨刀,用保鲜膜绑在小腿的位置。她说那个时候只要对方说一句不中听的话,她就把他们全家都杀了。后来看到对方家里也很惨,而且杀了这些人,她的亲人也回不来,她最终还是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