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- 言情小说 - 养匪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24

分卷阅读24

    微微眯起了眼,心中愈发戒备。

    要知道人若是穿着紧身的衣料,那么使出轻功落地无声尚还可以理解;但若是全身都披着散乱的纸,那纸被风吹过怎可能全无声息呢?

    ——不过常年披了几十两黄金在身的安老板,也没有什么资格说对方奇怪就是了。

    那纸糊的斗笠下面,露出一双阴恻恻的黑眼珠,在那惨淡的眼白里滚了一滚,“还有九十九条命,在哪里?”

    高千秋其貌不扬,但声音却很难听,像是肥rou在刀丛里刮过,又像是没上油的铁链子在地上拖过。

    安可期笑了笑,“吹金断玉阁大老板一条命,难道不能算作一百条?”

    高千秋看着他,缓缓摇头。这一回,他摇头时,那纸斗笠便在风中振振作响。

    “没有谁的一条命可以抵得过一百条命,两条都不行。”高千秋那沙哑的声音,在暗夜里听来真是一种折磨,“一条命,就只是一条命。哪怕皇帝的一条命,也只是一条命。”

    “命不能抵命,却可以抵钱?”安可期皱眉。

    高千秋一声干笑,“安老板纵横江湖,拿命抵钱的事,难道做得还少了?”

    安可期冷冷地道:“安某只不过是个生意人,怎样划算便怎样做罢了。”

    高千秋倒还点头,“不错,安老板做的都是了不得的大生意,似我辈江湖草莽,那是拍马莫及。”他话锋一转,“安老板周转了那么多条人命,早也该想到今日了吧?”

    安可期眼中光芒愈来愈沉,“这些废话,如今多说也无益了!”他往前一步,正站定了位置,手中真气渐渐地凝聚起来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秦念在这悬崖上躺了半晌,吹了好一阵风,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次肚子叫得太过大声,一旁的谢随都听见了,笑了起来:“饿了,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话一出口,两人却都是一愣。立刻秦念坐起了身,抬脚就走。

    谢随叹口气,也站起身来,跟在她的身后。

    此地也不知是陆地还是岛屿,从那悬崖上下来,便见一片广袤的树林。秦念径自往林中走去,脚下也没有什么道路,只拣着可走的地方走,渐渐地竟便听不见长江的水声了。

    有鸟雀被他们的步声惊动飞起,秦念蓦抬眼,手底拾了一颗松果便往空中掷去——

    “嘎”地一声哀鸣,鸟儿被打落在前方的石头上,鲜血淋漓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。

    “今天吃鸽子。”秦念说着,将那死鸽子的翅膀抓起来。

    谢随笑了,“这边走,有水。”

    淙淙的流泉自乱石间漱过,天际白云倒映水中,仿佛便被撕扯成丝丝缕缕雪白的碎片。

    谢随在溪流边打开了包袱,拿出来一套衣衫递给秦念,“好在这些还没有湿。”

    秦念拢着衣襟接过来,鼻头微微地发红。“你不许看。”

    谢随笑了笑,背转身去,开始洗鸽子。

    秦念望着他的背影,想起过去那十年,自己每到换衣、洗澡这样的时候,总会跟大哥哥似认真似玩笑地说一句“你不许看”,而大哥哥也确实从来没有偷看过。

    她默默将湿透的衣衫褪下,换上了干净的那套。那是一条天青色襦裙,配了方便拔刀的短衫,她将长发从衣领中撩出来,闷闷道:“我换好了。”

    谢随这时已洗好了鸽子,在岸边用干柴搭好了木架,打上了火。看着那微微颤动的火苗,秦念心头忽有些不安,“有烟,会遭人看见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是吃一只鸽子,我们又没有做犯法的事情。”谢随笑道。

    秦念抿了抿唇,也靠到火边来,一边将换下来的湿衣搭在火堆旁。毕竟还在冬日,自己方才又全身湿透,此刻见了温暖的火,真是亲切十分。这时候,谢随才终于转过头来,将她这一身衣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才道:“不错嘛。”

    秦念道:“你知道怎样是不错?”

    谢随理所当然地道:“长得好看的女孩子,穿成怎样都不会错。”

    秦念反唇相讥:“你见过很多么,长得好看的女孩子?”

    谢随笑起来,好像为她这一反问而感到棘手,但眼里的盈盈笑意仍流露出柔软的纵容,“这世上的人本就很多,我的记性又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秦念撇了撇嘴。但见谢随熟练地翻动着架上的烤鸽,隔着火上滋滋冒出的香气,谢随的脸也被氤氲得模糊,像是在梦里一样。

    那这个梦可真好啊,不仅有谢随,还有又肥又美的烤鸽子。

    “鸽子虽好,可惜不是乳鸽。”但听谢随道,“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野外吃的那顿烤乳鸽吗?”

    秦念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,谢随看见了,又是好一阵笑。

    18.小欢喜(二)

    那可能是秦念满十岁后的事情,是在川西的一处荒郊野岭里。

    像那样的地方,原不会有什么乳鸽的,但却恰巧被他们撞见了一户养鸽子的人家。

    当时他们已跋涉了快十天,十天以来,只以野果就着溪水充饥,谢随还好,秦念实在已饿得面黄肌瘦,连路都走不动。偏偏两人又走错了路,原想着往陕甘走的,谁知那驿道却是通往西南,越是往前走地势越是高耸,连飞鸟都要绝迹。

    那一户人家就在驿道边,可能这驿道就是这家人负责的,但因为这里人烟太冷清,所以那小屋也显得寂寞凋零,丝毫没有官人的气派。

    谢随去求恳那户人家让他们歇宿一晚,但或许是因他的衣装太过落魄,竟被那家的妇人拿着扫把撵出去:“哪里来的小叫花子,快走快走,我这里没什么吃的给你!”

    谢随站在阶下,抬起头,十九岁的少年,身躯虽瘦却挺得笔直。那妇人像是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,口中嘟囔着“要饭的还神气什么啊”就往回走,又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房门。谢随站在原地静了片刻,秦念歪着头看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她尚看不懂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终而谢随牵起秦念的手,慢慢往回走。到了傍晚,他们终于在山里找到了一个歇脚处,那是一棵早已老死的大树,巨大的树洞足可容纳两个人蜷膝而卧。

    太阳落山之后,山林间就变得尤为寒冷,谢随在树洞前生了一丛火,秦念吃了几颗野果子后,便靠着谢随的肩头慢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