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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眼光深沉却又游移,整个人有一种复杂的尘世味道。 “半个时辰前你在何处?”朴正良正色问。 “在外书房里记账。” “有谁看见过你吗?” 杨照微微低头想了一会儿,“一时间倒想不起来……” “大家正忙的四脚朝天,你怎么这个时候在记账,不都是办完了事情才记账的?”朴正良觉得他颇有疑点。 “你的钥匙呢?” 他有些迷惑的问:“朴大管家怎么突然这个?怀疑我?” “问你钥匙在哪儿?”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腰间,两只手细细摸了一遍,居然没有! “想是早起换衣裳的时候忘了拿了,肯定拉在我屋里了!”他满不在乎道。 “你觉得我们能不能信?”朴正良背着手绕着他一圈不住的歪着头看他。 “你为什么不信?”他压前半步,语气不善。 “不管是不是你往桶里下了毒,你钥匙不在身上,问题就有可能出在你身上!” 他眉头一皱问:“下什么毒?可否说清楚点?我为什么要下毒?毒了谁了?” 朴正良不想说,他实在太憋屈了! 罗十沉声道:“有人把要放生的鱼鳖毒死了,就我们三个有钥匙能开厢房的门,我和小孙都在忙,钥匙也都在身上,只有你……” “那就认定是我了?你们觉得我有这么蠢?我在沈府当差快二十年了,我犯得着干这种事?退一万步说,就算我想干也有的是机会吧,就算我特意选了老太太生辰之日作乱,就毒死那几条鱼?目的是什么?我又图什么?这么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?” “那就要问你自己了!”朴正良说。 “而且别人都没有问题,事发的时候都有人证,只有你,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在外书房里记账,你觉得奇不奇怪?” “这事明摆着有人陷害我!你们都是经了事的大管家怎么连这么低劣的手段都看不透啊?就欺负我没有人证?我要是有呢,是不是就清白了?” “谁能证明你在记账?”朴正良盯着他问。 “谁?”罗十也问。 杨照突然大笑,面貌如大风吹开的葵花,他大约三十七八岁,皮肤微黑却光洁细腻五官出众,本该是引人好感的外貌。 “好啊!出了点事,一个个都不顾情面忙不迭的推我出去送死!也好,都在问谁能当我的证人是吧?那我就告诉你们!” 他背着手昂着头道:“是二太太!”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,目光似箭一般齐齐射向简氏身旁的小秦氏…… 半晌,小秦氏才从人群里走上前道:“确有这么回事,前两日我在看油坊的帐连着冲了几笔红字,看得我脑仁疼,便让四全给我找个会看帐的管事好好查一下是怎么回事?四全!” 一个面孔森白的男子从杨照身后走出来一揖。 “你可是找了杨照去看帐的?” “是,家里几个管事,属他看帐查账最利索,我便请了他帮太太看帐……” 杨照气定神闲的站着,一身人正不怕影子歪的样子,戏谑的淡红唇有着隐约的笑意。 “既然是帮太太看帐,请问账册现在何处?” 四全从袖子里取出来在手里一扬道:“方才他查好了带给我的,我还没来得及给太太看呢!” 朴正良刚要伸手去取,四全已经又揣进了怀里,他的手在空中停住。 “抱歉了朴管家,这油坊是二太太的私产,账本倒不太方便给外人看的……还请见谅……” 我不能看,杨照倒能看,难道我一个内院大管家还不如一个分管事? 不过四全毕竟是太太的人,也不好得罪他。 第66节 那不是账册 朴正良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笑道:“呵呵,既然杨管事确实是在帮太太对账,他自己的嫌疑确实可以洗清,但钥匙确实保管不当,说不定被有心之人捡了去做了坏事,你确实也是有错的……”连说三四个确实还加重语气,听得人眉头发痒。 小秦氏一脸的端正无私,姿态挺拔的走到简氏面前欠身。 “母亲,这件事就交给媳妇处置吧,三日内一定查出来给您一个交代。” “什么交代不交代的,既然是北府里发生的事本就该由你来管,毒死几条鱼并没有什么,但是一想到这样的事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,且事后察觉就有点不寒而栗!以后毒了人又该怎么办?……至于怎么罚,府里都有惯例在的,你裁夺着办吧!” 简氏被弄的没心情了,要怪就怪自己心血来潮,好好的南府里不去非要在这里办生日,这北府实在是自古就不太平,以后还是少来吧! “可是,那并不是什么油坊的账本啊!” 人群刚要散,小秦氏身后的沈荞似一朵云迤逦走出,清脆脆明朗朗的说。这声音像初春冰层下的河水汩汩流淌,眼看坚冰也无法挡住了。 “谁啊?刚才是谁在说话?”简氏茫然四顾,这声音,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?就有一种不安在起来。 “是孙女……” 沈荞走上前来,一身云青色的丝棉斗篷在穿红着绿的女眷中显得格外清灵,她的手不容置疑的指着四全怀里的账本。 “他手里的并不是账本,只是一本领料册子而已。” 小秦氏作惊讶状:“珍娘怎么了,累了吗?谁同你开玩笑呢?莫听别人瞎说……赶紧陪奶奶回去喝寿酒吧!” “没有人同我开玩笑,是我自己看见的!” “那就是你在同大家开玩笑,松香!扶你们小姐回去休息!”她脸上虽然笑着,太阳xue的青筋隐隐在跳,声调已经不自然的拔高。 沈荞原本一直在秦氏身后冷眼看着,放生的鱼鳖死不死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! 但是,从小秦氏被迫出头替杨照圆场起她就觉得奇怪了,四全扬出账本的那一刻速度快的那么敷衍,沈荞一眼看见了土黄色封皮上盖着的方形图章。 沈府里,领料册子都盖方形章,上有库房编号和货架编号,而账本上的章却是圆形的。 她去外院管事那里领东西的时候,早就细心观察过,这种习惯早已深入血液,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