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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土黄色的麻布衣裳,任何人穿着都会脸如土色气质颓丧,但是在他身上,却偏流露一种泠然于世的古傲雅质。 阿弦扶着他的手臂,感觉到手底略有些硬的骨骼,还是很瘦。阿弦心底竟油然而生一股愧疚,心道:“要督促伯伯多给他做点好吃的,快些养起来才是。” 英俊双足落地,行走的十分缓慢,还未到门口,老朱头撩开帘子,抬头见他们两个往外,便笑道:“我还想帮手呢,看样子倒是不必了。” 又打量他身上的衣裳,哼了声,不置可否。 老朱头生得略圆胖,其实身形不矮,只因为这份圆胖便给人一种矮胖的错觉,如今他的衣裳在英俊身上,竟略有些显短,且因英俊瘦骨嶙峋的缘故,又显得宽松,再有那张脸衬和,飘飘然外形跟气质双佳,老朱头羡慕嫉妒。 将一把小竹子靠背椅放在门口的梅树旁边,小心让英俊坐了,阿弦瞻前顾后端详了会儿:“在这儿,就算日头起来也不会直接晒过来难受。” 老朱头不耐烦起来:“唉吆喂,你还怕把他晒化了不成?真当是谁家娇嫩的大姑娘呢!” 眼看时候不早了,阿弦便先出门前往府衙,老朱头对英俊道:“我要去集上收拾点便宜东西,门就不上锁了,等闲不会有人来。玄影留下跟你看家。” 英俊道:“是。” 老朱头又对玄影道:“今儿别跟我出去乱逛,在家里好生看着家跟人,若是丢了人,你主子可要找你算账,跟我不相干。”他抬手指着英俊,又在椅子旁边地上虚点了点。 玄影看了老朱头一会儿,果然跑到他虚点的地方,转了一圈儿就趴在地上。 老朱头笑道:“真通人性。” 阿弦往府衙去的路上,一边细想昨夜梦中所见情形。 据她看来,英俊出现的地方是一片荒漠,但是桐县乃是豳州首府,周围并无什么荒漠,如果真要找,那也是在两个县之外的沧城,沧城往西,有连绵百里的黄沙地,地形复杂不说,还时常有野狼出没。过往商客从不敢单枪匹马经过,有很多人陷在其中尸骨无存。 阿弦皱眉心想:“如果阿叔真的是在那里出现的,又怎么会来到桐县?到底是什么人那样残忍地折磨阿叔,且是那种至为绝境的情形下,他竟是怎么挣扎活下来的?” 阿弦竟不敢细想。 来至府衙,正有几个人出门而去,阿弦问门上:“一大早是在做什么?” 侍卫道:“是为善堂之事,大人要对账目呢,还有县令大人也有事回报。” 阿弦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不能结束,徜徉着来到内堂,正左永溟从廊下而来,对她说道:“如今大人正在里头议事,不便打扰,你待会儿再去就是了。” 正中下怀,阿弦答应了又问:“左大人,我知道桐县的人口统计等文册都是要交递府衙的,是不是豳州各地的都往府衙递交?” 左永溟道:“按照惯例如此。怎么?” 阿弦道:“那不知这些文书都放在哪里?我、我想看一看……” 左永溟诧异:“文书当然是入在府库,可是这些东西等闲是不给人乱翻的,你为什么要看这个?” 阿弦迟疑,到底不敢就说出英俊来,只道:“我、是大人说让我多熟络府衙的事,我心想多看些总是好的。” 左永溟笑道:“原来是大人的吩咐,这样就无碍了,你直接去府库,跟库管说大人叫你来的就是了。” 阿弦松了口气,道谢离开。 其实这府库原先就管理的不甚严格,库管听阿弦是奉命来的,越发不敢阻拦,便亲自领了入内。 阿弦问道:“除了桐县的文书外,招县、沧城的可也都在这里了么?” 库管早听说昨儿招县发生的那件大事,忙道:“都在这里。”引着阿弦来到两排档册之前,道:“这里的就是了,不知您要看哪一年,哪个地方的?” 阿弦见上头倒也标着年月,便道:“我自己看就是了,多谢。” 库管知道她是刺史大人跟前儿新进的“红人”,又且是个身具多重传说的,非但不敢招惹,甚至不敢跟她多加相处,听如此说,如蒙大赦,立刻溜之大吉。 阿弦自己沿着沧城那一排书册看去,却只有去年的人口档册,今年的尚未呈上。 她抽出一份儿,也不就坐,只靠在书架边上翻看。 私心里说阿弦不想让英俊离开,但是昨儿梦中见了英俊的遭遇,不知为何竟大不忍。 她隐隐地知道英俊身上一定发生过极为悲惨之事,也因明知如此而害怕知道的更详细,可是……一想到英俊曾戴过的那沉重的手铐脚镣,阿弦又无端愤懑。 在最初才把英俊救回来的时候她就猜过他的身份,因为看见手腕上的痕迹还怀疑他是囚犯,但是他身上却并无刑囚留下的任何伤痕,那么现在的问题是——既然英俊不是囚犯,又是什么人敢将他私自囚禁? 阿弦打开一份失踪人口卷宗,上头记录着原先沧城内居住的人员名册。 第一页上所写是姓宋一户人家,阿弦举手按在卷册上,深吸一口气,闭上双眼尽量感知。 模模糊糊中,眼前出现几个大大小小地影子,一名相貌粗豪的汉子立在街头,手中拿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。 他手起刀落,利落地剁下一块儿rou,绑起来递给案前妇人。 汉子的身后站着两个孩童,正围着一只小狗儿在玩耍,那狗儿饿了想吃rou,便在汉子脚底钻来钻去。 汉子不耐烦,踢了那狗一脚,又喝令小童们将狗拿去。 一名面目寻常的妇人将孩子拉开:“不要妨碍你们爹爹干活。” 两个孩子哀求叫道:“爹,爹!” 那汉子无奈切下一块儿碎rou,扔到案下,小狗儿一口叼住,呱呱吃了起来。 小童们喜悦:“谢谢爹!”宋屠户也哈哈大笑。 但忽然场景转变,宋屠户携家带口,似在奔逃。 在他之后不远处,一队人马狂奔而来,传来喊杀之声,虽然宋屠户拼命加快脚步,但跟身后那队人马的距离却越来越近。 那马蹄声仿佛近在咫尺,几乎要踩在身上似的。 阿弦睁开双眼,猛地抽回手来,心跟着怦怦乱跳。 她瞪着那一页又看了片刻,才缓缓翻过去,又看另一个名字。 山羊胡子的老学究,手持着一卷书,正在训斥面前的学生们,底下孩童们交头接耳,并没有人认真听讲。 又一页很快翻过。 如此,阿弦看了半个时辰,翻遍了半册文卷,虽瞧了不少悲欢离合的众生相,却仍一无所获。 忽然外头库管来到:“十八子快去,我听他们说大人正找你呢。” 阿弦忙合了卷册:“我稍后再来看。” 她奔出府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