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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虚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生命气息的人,是那个答应过他,会平安回来的楚长歌。时间似乎回到那个兵荒马乱、尸横遍野的夜晚,他拼尽全力把昏迷不醒的楚长歌拖回家里,抢救到半夜,足足用了六七日才令他完全恢复。现在不过是,回到原点罢了。可为何,心里莫名空荡荡的,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一分,痛得难以言状,痛得恨不能把他用力摇醒,大声质问他为何不守诺言。质问他……凭什么叫他尝到这般难受的滋味,凭什么。墨白要花费全身的劲儿,才忍下撕裂胸腔的痛楚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大头一改往日的轻松神色,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将军如何如何,他是半个字儿都没听进去。多说无益,亲自诊断,找到救命良方,才是正事儿。墨白抬手欲把脉,却抹了人手腕几个血指印,摊开一看,才发现两个手掌早被缰绳勒得血rou模糊,连大头看了都倒抽了一口凉气。而他眉头都未皱一下,取过一旁用剩的白布带,飞快地为自己的双手包扎好,在大头骂骂咧咧“那群庸医光顾着吃都不过来帮忙”的时候,喊住了他,双眼直直看着他:“大头,我只需要你一个人帮忙,其余人等一概不准入帐,直至我结束为止。可以吗?”大头忙不迭点头,惊喜问道:“墨大夫,你真有办法救将军了吗?”“嗯。”墨白已转过身,面对着床榻上的人,沉声道,“尽力一试。”“好好好,我这就吩咐下去。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叫我,我就在旁守着。”墨白已开始为楚长歌把脉,并未应答。整个晚上,大头就像变成了墨白的跟班,一会儿拿水一会儿换水,一会儿准备白布带一会儿准备麻沸散,围着墨大夫团团转。然而,讲心底话,大头当真毫无怨言,任劳任怨。因为他看到,墨白割开血rou粘合的伤口时,手背青筋凸起,是何等的小心谨慎。因为他看到,墨白为楚长歌缝合内脏缺口时,快如无影的手法,以及湿透了衣衫的汗水,是何等的紧张与竭力。因为他看到,楚长歌大出血时,墨白发狠地掐住他的几处xue道,止血药粉不知撒了多少回,是何等的冷静与坚定。因为他看到的,是一个拼命一搏的人。天蒙蒙亮了。全军上下心系将军安危的将士们把营帐围了里三层外三层,通宵达旦地在外头守着,就盼着能听到将军醒来说的第一句话,或者是大头出来宣布什么好消息。结果等到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,除了墨大夫偶尔的吩咐和大头小跟班出来换水取药以外,什么动静都没有。“你们说,墨大夫都进去六个时辰了,怎么还没出来?”“该不会是失败了?咱们将军要没了?”“不会的不会的,你看后半夜的时候血水满满一盆往外换,后来血水没那么浓了,大头出来的次数也少了许多,估计是止住了血。”“对啊,之前听说那群宫里来的老头,就是因为怕大出血止不了,才迟迟不敢下手医治的。”“那为什么还……”突然,议论纷纷的众人静了下来。若是没听错的话,里头传来扑通一声,似是有什么倒下了。这怎么得了,将士们再按捺不住,直想冲入营帐:“将军!将军!”“慢!不许进来!”大头雄浑的大喝近在眼前,士兵们都猛地被定住一般,只有为首的秦副将一把掀开门帘:“怎么样了?……哎?”眼袋厚重、神情憔悴的大头微微乱着发,怀里抱着一名衣衫凌乱、双手染血的……男子?“将军已经没事了,但墨大夫说他现在需要静养,除了我,任何人不得探视。”大头平静地说,又低头看看怀里昏睡过去的少年,“墨大夫方才累倒了,我先送他去休息,你们这群小子别瞎捣乱了啊,今儿爷可没空管你们。”说罢目光扫了一圈,迈着大步往自个儿营帐走去。?☆、无言冷战? 【十七】浑身酸软无法动弹的沉重感渐渐消退,除了侧腰处隐隐作痛的紧绷以外,并未有太过不适的感觉,迷蒙的神智亦清明不少。楚长歌眉心微动,慢慢睁开了眼,烛火已是将近燃尽的暗沉,久未见光的双眸仍是因光线微微眯了眼,视线有些模糊。这是……活过来了?他虽一直昏迷不醒,偶有恢复意识的时候,从太医断断续续的讨论声中听到的只言片语,便可猜到,此次他定是伤重难治。当时他昏昏沉沉,甚至想过自己或许就交代在此处了。回首过去二十多年的日子经历的种种,他并无后悔,唯有家中小妹令他放心不下。然眼前不自觉又浮现出灵儿捧着药碗自墨白房中出来的那一幕……他安慰自己不必担心,至少,墨白可以代他看着点儿灵儿。游离的神思有一丝莫名的苦楚闪过,他无力细究,便再次陷入沉睡。过了不知多久,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冰火两重天之中,浮浮沉沉,痛苦挥之不去,令他不得安生。他在沼泽中拼命挣扎,筋疲力尽,却越陷越深,即将被淹没的前一刻,一个白衣少年出现了,朝他伸出了手。那少年逆光站着,样貌不清,周身的气息却那般温暖,那般熟悉。他一挺身,奋力握住了那只手。而后,意识全无。楚长歌微动了动身子,左臂却仿佛被什么压住了,垂眸望去,只见一个身着士兵服装的男子伏在他手臂上睡着了,墨发散落,在烛光照映下泛着一圈柔柔的光泽。楚长歌心下一动,脑海猛地便蹦出一个念头,心头一时复杂难言,微张了张嘴。那二字还未叫出口,熟睡的男子便转过头揉着眼睛,悠悠转醒,颇有几分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醒了?”“墨……咳咳……”甫一开口,才知他喉咙干涸难耐,沙哑得不像话。墨白站起身,揉着跪坐得酸软的膝盖,看都没看他一眼,走到烛台下的圆桌前倒了一碗水,几步回去递到他面前,语气冷然:“喝水。”楚长歌看着这明显是要他自个儿喝的意思,忍着痛扶腰撑起身,伸手接过那碗满得几乎溢出来的水,仰头闷喝。水因用力过猛而顺着下巴流过脖颈,微微沾湿了敞开的衣襟,流过精壮的胸膛,在没入绷带之前,却被人粗鲁扯过他的里衣擦去。“喝水不会慢点儿?若伤口沾水发炎,有你受的。”墨白瞪了他一眼,收回碗,往桌上重重一放。“墨白……”楚长歌捂着伤处,因连日昏迷,声音轻得发虚,“你……在生气?”墨白抱臂,哼了一声:“谁生气了?我快马加鞭赶过来,粒米未进,花了这么大功夫,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,又照顾了你这些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