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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叹息道:“想必王爷知道于姑娘因何被问罪。此事连太后与皇后都无能为力,玉机又何敢置喙?” 忽见屏风后转出一个面色膛黑的蓝衣青年,嘿嘿冷笑:“朱大人还没有嫁给皇兄,倒学得他一身冷酷无情的性子!”原来是昌平郡王高思谊。 未等我答话,高思诚便蹙眉唤道:“四弟!” 我也不恼,只屈膝行礼道:“王爷万福。王爷方才说玉机冷酷无情,玉机实不敢当。玉机若真如王爷所说,当初于姑娘干犯宫规的时候,玉机就该坐视她被贬出宫,倒也省去今日一番口舌了。”高思谊顿时语塞。我又道:“玉机与于姑娘绝交,全因慎妃之事。我若为她求情,将置枉死的慎妃于何地?置弘阳郡王于何地?玉机并非无情,只是不敢因情枉法,一错再错。且王爷素与慎妃娘娘亲厚,王爷又何忍?” 高思谊双目一黯,无奈还礼道:“孤情急无礼,大人原宥则个。” 我忙道:“不敢当。王爷待于姑娘一片真心,玉机知道。” 高思谊道:“即使皇兄不允,孤还是会再去恳求。” 我叹息道:“王爷如此爱重于姑娘,是于姑娘之幸。愿王爷此番真情,能打动陛下。玉机告退。”说罢也不看两人,低头退了两步,转身走出小屋。 慌忙逃出小院,我不觉一哂。我虽不肯嫁给他,但若不是借了他的权势,今日我何敢对两位郡王冷言冷语? 从梨树林中穿出,日已中天。芳馨连忙上前扶着我道:“姑娘总算出来了。” 戏台上,司马懿正站在三尺高的城墙上义正词严地数落城下的曹爽。当时曹爽和天子出城祭扫先皇陵墓,却被司马懿关在城门外。辛宪英闻得此事,便道:“事有不可知,然以吾度之,太傅殆不得不尔。明皇帝临崩,把太傅臂,属以后事,此言犹在朝士之耳。且曹爽与太傅俱受寄托之任,而独专权势,于王室不忠,于人道不直,此举不过以诛爽耳。”司马懿闭城门而拒天子,分明大不敬。辛宪英深知曹爽不是司马懿对手,所以审时度势,对弟弟辛敞说了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。 在锦素之事上,我就是城楼上居心正亦不正的司马懿,也是心中明晰、口中混沌的辛宪英。 我看一眼目光闪烁的康总管,满心沉重道:“我在里面听师广日师傅弹了一阙。当真动人情肠。” 【第四十节 鉴明尘垢】 回到漱玉斋,芳馨也不多问,只服侍我洗手更衣。我正要用膳,颖嫔身边的辛夷姑姑来请安。我笑道:“姑姑贵人事忙,未知有何指教?” 辛夷道:“奴婢是来给漱玉斋送年赏的。” 我笑道:“这样的小事怎敢劳动姑姑,我派人去内阜院领便是了。” 辛夷道:“娘娘说,大人是贵人,年赏是自守坤宫以下的第一人。自然不能怠慢。” 我微一冷笑,随即缓和了笑意道:“颖嫔娘娘这些日子好么?” 辛夷垂首道:“大人面前,奴婢不敢隐瞒。娘娘这些日子心里不大痛快。” 我举箸暗叹:“前些日子蒙娘娘不弃,命玉机去章华宫相陪用膳。可惜玉机冗务缠身,不能奉命,甚为惭愧。劳姑姑回去请问娘娘,玉机今晚想去章华宫,不知娘娘可能拨冗一见?” 辛夷微露喜色,敛衽道:“是。” 午歇起身后,天很快便黑了。我来到章华宫的时候,颖嫔亲自带了辛夷和淑优在西配殿外等候。只见她身着如意云纹长袄,淡淡的桃红色呵气可褪。螺髻上只簪了一朵粉白宫花,脑后两绺白绿流苏垂下,像春日细密的雨丝落在她雪白的后颈。 行过礼,颖嫔笑道:“jiejie总算肯进我这章华宫的门了。”说着携起我的手,将我引进南厢,又道,“我知道jiejie爱吃清甜的。最近宫里新晋了一班江南御厨,且试试他们的本事。” 我和颖嫔默默不语地用过膳,于是各自浣手饮茶。颖嫔脱去了外面的长袄,只穿了一件淡绿色的绸衫,不饰花纹。碧莹莹的茶汤倒映着青铜九枝莲花烛台上明亮的火光,宛如星辰坠落,顾盼踌躇。颖嫔道:“jiejie今日肯来,想是有所指教。易珠洗耳恭听。” 我淡淡一笑道:“不敢,偶有心得而已。只是我说了,meimei可不要生气。” 颖嫔道:“jiejie肯指教,易珠感激不尽。” 正文 第127章 女帝师二(56) 我低头拨弄着腕间的青玉镯,轻声道:“近日因于锦素之事,我偶然间听陛下提起当年的事情。原来,他是知道的。” 颖嫔初时不解,细细想了半日,慢慢现出惊疑失望的神情:“jiejie是说……我不得恩宠,是因为我和于锦素之事么?” 我叹息道:“meimei是知道李广和白起的事情的。” 颖嫔哭笑不得:“李广因杀降而不得封侯,白起因坑杀长平之战中投降的四十万赵军落魄而死。我史易珠何德何能,竟能与二位良将相较。jiejie太看得起meimei了。” 我心中恻然:“meimei如今知道了,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么?” 颖嫔侧过头去,几欲流泪:“都到了这步田地……”说着深吸一口气,向我微笑道,“请jiejie指教。” 我双眸微合,凝神道:“我有一个办法,meimei信我,我才能说。” 颖嫔道:“我和jiejie相交多年,怎能不信jiejie?” 我肃容道:“陛下和meimei各自忙碌,平日里见面甚少,即使meimei真心改过,陛下也不会知道。meimei何不推却嫔位,自请为女御,在定乾宫服侍起居?” 颖嫔眉心一跳,目有疑色:“jiejie当真这样想?” 我微笑道:“你若与陛下朝夕相处,日后也许会分得些许宠爱。若有宠爱,还怕没有内府大权、荣华富贵?你若不肯放弃当下的嫔位,便永远不能希冀宠遇。这中间的利害,meimei细想。自然,若meimei觉得这个办法不好,权当清风过耳。” 颖嫔一怔,叹道:“多谢jiejie……” 从章华宫出来,芳馨道:“奴婢瞧颖嫔娘娘自册封之后,仿佛不爱穿鲜亮的衣裳了。” 我笑道:“地位卑微的人爱穿华衣,是为了不叫自己心怯。如今身为妃嫔,自然是用不着了。” 芳馨道:“姑娘说的法子,奴婢觉得很好。颖嫔娘娘会用么?” 我望着空渺漆黑的夜空,叹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