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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。大年三十之夜,也不例外。他有半个月没有洗脸了, 此时头发散了,衣裳也脏了, 无双玉颜犹在,只是精神看着要差些, 少了曾经身居高位时的华贵之气。 桌上搁着一碗面,是大理寺卿吩咐人送来的,他没有胃口, 没有动,只是静静地靠着墙角坐着。 另外送来的还有一小瓶烧酒, 他放在炉子上热了,拎着喝了小半瓶。 赵其然睡在另一个墙角,此时翻了个身, 卷了卷被子。十天前他也被关了进来, 在大理寺卿的好意下, 与宋越做个伴。只是他才进来没两天,人就感了风寒,病了,眼下正昏昏沉沉地睡着。 宋越看了他一眼,见他不再动了,被酒意朦胧了的目光又挪回到桌上点着的那盏小灯上。 那盏灯只有一小团微弱的灯光,模糊间,与别的时空的灯光好像重合了。 记得她在去云南之前,在京郊的小屋里,也是这样一盏小灯。他站在她的身后,一点点为她缠上束胸的布条。她的耳垂很小巧,微微泛着红,颈子和后背的线条异常柔美,肌肤白得欺霜赛雪。 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,却不知彼时的他浑身燥热不已。 那天晚上若不是被朱瑞召回京,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,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。分明是身为她的老师,却还如此肖想她,着实是……不应该。 还有她回来后的那个雨天。 他做戏吻她,与她在床上无尽地纠缠厮.磨,身下是她雪白起伏的胸膛,耳边全是她娇媚幽咽的喘息,亲密,潮湿,燥热。她在他的怀里,娇软的酮.体轻轻地颤抖,十根手指紧紧地攀着他,最后好像是化成了一滩水,柔软,顺从。 那个时候,他心里其实很有一种冲动,想要她,想要她的每一部分都成为自己的。以往的沉稳、理智、克制,在她面前消失得荡然无存。 只后来脑子里有个声音说,既不能与她白首,怎么能够如此轻薄,他才最终克制住自己…… 什么阁老,什么老师,在她的面前,他不过是个难以控制住欲.望的男人。 倒也没什么值得她喜欢的。 宋越拎起酒瓶,又啜了一口,温热的酒下肚,勾了一肚子的哀愁。 想想,也便罢了。在这昏暗潮湿的牢狱里,有这些温暖香艳的回忆,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。 赵其然忽然打了个喷嚏,睁眼,迷迷糊糊地坐起来,脸上满是被褥和稻草的压痕。 “什么时辰了?你还没睡?” 宋越摇摇头,把剩下的酒递过去,“喝点吧。” 赵其然搓了搓冷冰冰的手,接过酒,“哪来的酒?还温的。” “罗大人送来的。” 赵其然吸了吸鼻子,接过酒,“咱们以前跟这罗大人也没什么交情,你说,他这么照顾我们,是不是谁在外面通了气?会不会是青辰?” 宋越没有说话。 他不希望是她。天寒地冻的,他不希望她如此奔波。 可他又能感觉到,这事就是她做的。因为那姑娘重情。 在她不顾自身安危,为太子和顾少恒出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。在他赶她去云南,又与郑贵妃牵扯不清,她还愿意把自己交给他的时候,他就更确定了。 赵其然喝了口酒,满足地叹了口气,“大年三十,在这牢狱里还能有一口酒喝,还不算坏到了头。诶,你说,咱们还出得去吗?” 宋越不作声,眼睑微垂,漆黑的眸子融进夜色里。 “往年这个时候,你都在做什么?”赵其然继续道,“我家里可热闹了,上上下下几十号人,屋里坐得满满的。老太太身体好,就喜欢拉着我们这些孙儿喝酒,有时候喝完了就给我塞个鸡腿,还把我当小孩呢。你别说,我家厨子做的鸡腿是真好吃,一口咬下去,又酥又香,满嘴流油……” 赵其然说着,后来声音就渐渐小了,再后来就不说了,只对着狭窄昏暗的牢狱,轻叹一声。 宋越有些愧对他,只是眼下说道歉的话,也没什么用了。 出得去吗?他不知道。但他知道大约是很难逃过这一劫了。 徐党指着徐延翻身,想必会使尽办法弄虚作假。朱瑞一心除掉徐延,也会为了权衡朝局而牺牲他。等审理结果呈上去,就算是朱瑞不叫他死,这朝里,想必也没有他的位置了。 失去了次辅的位置,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。徐延和徐党的人定不会放过他,以后还想要过安稳的生活,本就是一种奢望。 所以,他无法许她将来。 说到底,这些都是他自找的,正应了那句老话。 慧极必伤,情深不寿。 * 大年初三,陆慎云随父母到谢府拜年。 父母在堂内议事,他则自己踱到了院子里。 谢府布置得很喜庆,到处是大红色的窗花与对联,眼下垂着崭新的红纱灯,在白天也显得很是鲜艳。 院子里种了几株红梅,虬曲的细枝上红梅点点,趁着晶莹的白雪,显得异常娇艳。在这些梅花前,他兀自站着,沉默而冷峻,玄色的身影孤直,而有些落寞。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谢家了,儿时倒是常来,后来一晃就是十年,如今重新来到这里,眼前的一切都陌生而熟悉。 原本,他是不想来的。他本就寡言少语,不喜欢与人走动,这种两家寒暄叙旧的场合,他大多只能无聊地坐着,吃一顿无聊的饭,然后走人。 今日之所以来了,是他心里有愧,陆家的传家宝金书铁券被他送出去了,老爹都还不知道。哪天知道了,还不知要如何暴跳如雷。 不过,他一点也不后悔。 大年三十那夜的种种,他都清晰地记在脑子里,他为她所做的一切,都能让他感到快乐。 那晚睡在她的府里,他感觉离她是那么地近,好像满屋子好像都是她的气息。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,他不敢说自己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,虽然已尽可能地克制,可那夜只是闻着她为自己准备的被褥,都能让他产生一些……不太纯洁的胡思乱想。 夜里他做了个好梦,梦到她穿着一身女子的衣服,与他在茫茫人海中初次见面。她目光盈盈,樱唇轻启,叫了他一声“陆公子。”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小子,拉着她的手就不肯松,后来也不知道如何发展的,他们两个人抱了好久好久。 后来,天还没亮他就醒了,静静地在床上趟了一会儿,回忆细品那个梦,才回了宫里当值。没跟青辰道别。 临走前,他去看了看那个雪人,它完好无损地立在那儿。一旁有小厮在清扫廊道上的雪,却也不敢随意处置它。 他问了小厮一句,“这个雪人,能留给沈大人亲自处置吗?”小厮连连点头。 他猜想,就算是他不嘱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