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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姜便睁了眼去看车门。 车门开了,元膺探身向里一望,漫声问:“夫人派人去了梁国?”问罢这个,不等她开口,又问:“夫人亦派人去了大楚?” 这两处人马,自从撒出去谢姜只得了一次消息,此刻听元膺这样问,谢姜心里一恍……这两方人必是得了手! 她心里想归心里想,脸上却眉尖儿一蹙,诧异道:“候爷怎么这样说?” 原本来问时元膺便知道问不出什么来,只他鬼使神差下仍想看看这个小妇人身陷困境,在得知自己老底为人窥透时会有什么表情。 现下看到了,元膺方才得消息时强压下去的火气瞬间腾的窜上来,咬牙一笑,道:“夫人该得意,现下两张人皮画已落入夫人之手。” 果然人皮画到了手!还得套套……谢姜心里一松,转眸看了元膺问:“其实小妇人有一事不解。”说罢,眨眨眼,又加一句“这事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,不知候爷可否为小妇人解惑?” 这小妇人惯常和颜悦色套话! 元膺眸光沉沉,只负手站了。 谢姜既然问了,此时又哪管他什么脸色又答不答话,自顾自道:“人皮画虽然金贵,候爷也见了,小妇人要想画个十七八张出来亦非难事。怎么候爷就非要那几张?” 此时天色已暗,周围已点燃了火把。火把光在风里明灭闪烁,映着元膺的脸色也变幻莫名。 元膺眉头向下一压,仍然没有开口。 谢姜心知他是想听听自己知道多少。 只是既然话赶话赶到这个份儿上,再瞒下去亦没甚么意思,何况掀掀“底牌筹码”……也不算坏事。 谢姜眸光平和淡淡,对视了他阴郁莫名的眸子,闲闲道:“小妇人知道候爷有一统天下的凌云壮志,既然候爷不答,小妇人斗胆猜上一猜。” 说到这里,谢姜语调儿一缓“候爷近些年处心积虑,不仅笼络了大批权贵异人,更是搜刮下大量钱财。依小妇人来看,人皮画上想必标记了何国何地何人为候爷所用,亦标记了何处屯积了兵戒粮草财物……这些物什候爷集兵时要用,小妇人猜的可对否?” ☆、第159章 抛情份骄阳反目 其时山风阵阵,刮的周围火把“劈劈啪啪”,直将元膺一张脸映的忽明忽暗,变幻莫明。 元膺紧抿薄唇,既没有说是,亦没有答否。他没有半点儿反应。 谢姜眸珠在这人脸上一转,心里不由一凉。 此时这人眸光微垂,似乎在想事,又似乎神游物外,像是方才那番话他压根就没有听进去。 既然脸色上看不出来,谢姜探身,“恍当”关了车门:“既然无话可说小妇人累了,候爷请回罢。” 车门关上,谢姜便又凝神倾听动静。 外头静了一瞬,瞬间之后,就听元膺低声吩咐:“守好了。”说罢,脚步声渐去渐远,须臾,这人远远又于旁人说话:“人到了了么?嗯,让她过去。” 再然后,车外有半刻静寂。 只静下来不过一小会儿,又有人过来,这回脚步声细碎轻巧,似乎是个女子。且此人走几步停一停,再走两步顿一顿。 谢姜心里念头一闪怕护侍?还是心虚气短怕见自家? 这个念头在心头一闪而过,车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谢姜本来对着车门侧身而坐,此时门扇一开,她便斜眸子向外瞟。 骄阳怯怯屈膝施礼:“见过夫人,夫人安好。” 安好?见面请安时连“奴婢”两个字都省了,看来这妇人当真是准备死心塌地跟着陈元膺了。 心里这般想了,谢姜眸子由她脸上一瞟,复又转回来看了袖口,淡淡问:“你来做甚?” 骄阳咬咬嘴唇,默然片刻,腰身一直,挺起胸膛道:“我来劝慰夫人几句话。”说着,弯腰抽出脚凳来摆放妥当,而后两手一提裙裾下摆,抬脚优优雅雅进了车内。 人往高处走,做奴婢的心气儿高,想攀高枝做主子,这本也无可厚非。 只这会儿谢姜见她装摸做样,仿似忘了当初谁救了她,更似对于背叛心安理得,浑然没有半点惭愧。 谢姜微微一笑,嫣然道:“骄阳。”喊过这声,眸子在她头上身上,轻飘飘上下一扫:“若是主子需得等人给你摆脚凳。” 这是言明既便骄阳满头金簪珠翠,身上又锦衣华服,再是行头穿的足,终究改不了奴婢本性。 骄阳脸色一变,先是涨红,而后渐渐泛白。 既然开了头,谢姜眸珠自她脸上又一扫,闲闲一指车内:“既非主仆,你也毋需蹲着说话,随意坐罢。” 谢姜坐的是对着车门的榻座,她对面靠后车壁亦有张座榻。依照惯例规矩,那张是主座。 骄阳眯眼瞄了后车壁,便咬嘴唇她想坐谢姜对面儿。只是再觑眼谢姜,她只觉此时这个妇人神态间看似惬意舒缓,然而偏偏有种无形的威赫,沉沉压迫而来。 这种威赫,压的她身上发寒发软,几乎喘不过来气。 她的勇气一点点消失殆尽,终究不敢起身,不敢挪过去与谢姜平起平坐。 骄阳眼睫一垂,咬了下唇:“我便在这里陪夫人说几句体己话。”说着,膝下向前一扑,改蹲为踞坐。 桌上有壶,壶中有茶。 谢姜抬手倒了两杯茶,自己揣了一杯,使手背将另一抔推近桌沿儿:“喝茶罢。”说过这句,稍稍一顿,啜了口茶又问:“你来这里,韩嬷嬷怎样了?” 谢姜知道自己身边有眼线,只这个“眼线”,骄阳是明面上的,暗地里还应该有一个。 当初之所以留下骄阳,谢姜一来是探这两个“明线”与“暗线”是不是一个主子,二来是想看看以骄阳这个“明线”,钓上来钓不上来那个隐藏颇深的“暗线” 但是谢姜也知道此时此刻,纵使她问,骄阳绝对不会说。 谢姜只问韩嬷嬷。 骄阳低声道:“我没有见她。” 谢姜眉尖儿蹙了起来:“你知道韩嬷嬷早对你起了疑心,你有动静,她没有理由。”说了这些,抬眸去看骄阳。 车厢里没有点灯。 只有火把光从两侧窗帘中透进来,谢姜只见她眼睑低垂,神色似有几分傲然,又似几分木然:“夫人不用担心,她性命倒是无碍。” 那便是“暗线”下的手。 谢姜啜了口茶,仿似拉家常说闲话般:“那个妇人倒是护你,她与陈候是不是也与你一样?” 这样子问,就像谢姜本来就知道那个“妇人”是谁。而且更知道骄阳早已委身陈元膺。 似乎被踩到了痛处,骄阳嘴角向上一翘,冷声道:“夫人莫非又要施离间之策?可惜,她年龄有些大。” 年龄谢姜在脑子在将自己身边人过了一遍,按说除了韩嬷嬷,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