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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不由回身向乌铁山一揖,客气道:“请。” 他这边说,留白已掀起来帐帘,向乌铁山拱手揖礼道:“乌领队请。” 乌铁山微微一笑,大步进了营帐。只这汉子进帐来也不废话,上前躬身揖礼:“见过萧郎君。”说着,手势向背后一探,也不直腰,反手取下背后包袱捧了递上:“我家主子命仆与郎君送了东西来。” 送了东西?萧仪原本只想谢姜与九公子会命乌家族人前来帮忙,倒真没有料到只来乌铁山一个人。 萧仪边猜测此时此刻谢姜会送“何物”,脸上却是一派闲适,微微一笑道:“你家主子倒是有心。”说着,伸手接过来包裹。 ☆、第169章 窥深意心如刀割 待接过包裹一层层打开,只见内里厚厚一卷,似乎几副画卷在一起。萧仪心下一动,起身将画展开铺在桌案上。 只见最上一张是贵人饮宴图,再下一张为两侧青山巍巍,中间河水滔滔的山水画,最末一张则是荒山陡崖,陡崖之上建了座屋舍的粗旷画作。 萧仪眸子在画上一扫,抬眼去看乌铁山。 乌铁山近前两步,低声道:“如郎君所想,此三副便是小陈候所绘四副画中的三副。”说罢,稍稍一顿,又道:“此是真迹。” 萧仪皱眉,他与三素两人查这些画也近三年,对画作背后所蕴藏的价值自然极为清楚。 此时此刻莫论是谢姜或是王九送画来,无疑算是送来一只军队,并这只军队所需的一应军备粮草……又供养此军队的财物。 有了这些,他不仅可以坐稳楚国王位,与陈王父子亦可“碰上一碰” 想到可与陈元膺“碰上一碰”,箫仪眸中疑惑之色愈浓,漫声问:“临来时,你家主子可还有其他说辞?” 乌铁山躬身揖礼:“主子言……当初雇了郎君手下,此时便权当还上雇用之资。” 还上雇用之资?将两人分的这般清楚,这小人儿……萧仪心里一凉,转瞬便又一闷。 从送信暗查到栎阳现身,萧仪对谢姜什么心思,乌铁山也是看在眼里。 此时既然开了头,这汉子哪还管旁人脸色好看难看,只垂睑收颌,低声道:“临来时某特意去见了夫人。夫人嘱某与郎君捎来几句话……世事变幻无常,她只愿封楚两国守望相助。” 守望相助么,如此千里万里……萧仪心里钝钝闷闷,如同压了块大石。只心里再是酸涩难过,此时却只能做出欣然神情来,看了留白道:“请乌领队去营帐中歇息。”吩咐罢,又转而去看乌铁山“乌领队且歇息一晚,明日再捎信回去。” 接受“东西”便等同于结盟,此等大事原也需要慎重考量。 乌铁山抬头看了眼萧仪,见他除了面色微微有些发白,其他倒也如常,便揖礼退下。 帐帘几掀几荡,终又垂了下来。 帐子里碳火熊熊,萧仪却只觉全身发冷。这种冷似冰刺雪芒……由心底一点点渗出来,直渗入四肢百骸。 若是此时收了画作,有这琅琊王氏危难时的大力相助在前,自己与她……便真是相距千里万里了罢。 自己还想着等坐了王位,只要她愿意便接她回来…… 萧仪抬手压住胸口,只觉一颗心豁豁疼痛,仿似有把扱钝极钝的刀子慢慢刺进去,再慢慢抽岀来…… 只是越痛,萧仪脑子里反倒愈是清楚,谢姜狡黠聪慧,怕是亦用送画这种举措来断自己那份念想。 她……自己对她这番心思,她不是没有察觉,她只是忘了前尘往事,只记得身边人。 她只记得身边人! 萧仪怔仲站了半晌,有人掀了帘子,风一吹,碳盆里火苗忽刺“哔啵!”一爆,他神色一恍,不由转身去看。 三素正弯腰进来,萧仪抬眼望过来时,他两眼借机由萧仪脸上一扫,扫过去便摇头叹气:“看郎君这样子,老衲也不用劝什么以家国天下为重了,郎君想怎样便怎样罢。”说着话,这人在毡子上盘膝一坐,当真倒了杯茶悠哉悠哉浅啜。 这人进来若是又长篇大论的劝,萧仪倒是有说辞,此刻他只喝茶闲坐,倒真像是甩手不理,萧仪反倒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,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,直憋的人难受。 萧仪沉了脸在案桌旁坐下,看见这人倒茶时倒了两抔,便揣起来啜了两口,待放下杯子,方长长吁了口气道:“我于陈王父子有杀父杀己灭国之仇,我知此时机会难得……”说了半句语气一涩。 三素眉眼微睑,看了杯盏中茶水,低声道:“郎君怕是不知,乌六与新月在梁国大楚两地轻易得手,这其中亦有九公子推波助澜之功。现下他送画于郎君,既有结盟之意,亦有警醒提示……”说到此处悠悠一叹,低声又道:“他只看郎君如何取舍。” 三素说的这些萧仪又如何看不清。 就是因为看的清看的透,他心里才不是滋味。 眼看他杯子空了,三素便又执壶添上茶水,待添了八分满,这才放下茶壶,起身默默出了营帐。 帐子里一时静了下来。 萧仪垂眸看了热气从茶盏里袅袅而升,须臾之间又飘散开来,只觉一颗心翻翻搅搅,痛的几乎喘不过来气。 萧仪在帐中坐了良久。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,乌铁山起来穿了衣裳,这边兵士听见动静便揣水进来,这汉子洗了把脸,正寻思着是等人来传还是自己去寻萧仪,听见帐外脚步声踏踏一响,留白问:“乌领队可起身了?” 又兵士答话:“起了。” 乌铁山便迎了出去。 留白牵了马在帐外,见他掀帘子出来,便先吩咐兵士:“去厨下备些干粮食水。” 兵士应声退下。 留白这才抬手拉过乌铁山道:“我家主上昨夜己分派人手去了各地,现下盟书在此……乌领队且拿回去复命。”说着话,将拎着的包袱递上。 既然萧仪已派人前去收邀财物兵戒,自然是同意与九公子定盟,乌铁山眉宇一展,抬手接过包袱背在身上。 两句话的功夫,兵士拎着干粮食水过来,乌铁山便接过道:“某不于萧郎君作别了,这就动身回去。”说罢,翻身上马。 此后又过去月余,一来刁城中粮草怠尽,二来众兵士寒冬中无棉衣御寒,陈元膺终是退出刁城。 颖河两岸又连降了几场大雪,等到雪融冰消时已是第二年春。 这天早晨,北斗刚掀起帘子出来正厅,就见两个红嘟嘟的小孩儿沿着花池跑,韩嬷嬷在后头一溜急撵:“哎!……我的小祖宗!不能走慢些么?” 北斗看了不由笑:“大郎君大娘子起的倒早。” 眼看两个小孩儿嘻嘻哈哈,穿过北斗钻去了厅里,韩嬷嬷这才缓下步子,边慢慢往廊上走,边捶了老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