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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捉,就等着它们把庄稼吃干抹净,到时候人等着饿死吗? “娘,那不过是只虫子,吃我们的庄稼,我们就得把它打死。不然,死的就是人!” 采薇火急火燎的,再不让里正动员人去捉,不过片刻,那蝗虫就能吃光一片田。 眼看着秋收将临,田里的庄稼沉甸甸的,哪里舍得喂了虫子? “不行,你不能去。”穆寡妇死死抱着她的胳膊,又使上了杀手锏,“娘这次就是死,也得拦住你。你都快嫁人了,娘不能让你遭报应。” 采薇没辙了,她娘抱着她,她不能推她又挣脱不开,只得向陆瑛求救,“你赶紧劝劝娘。” 陆瑛是个古人,虽说不否定蝗神的说法,但想想蝗虫过境之后,那副人间惨象,他还是心动了,走上前一步,劝穆寡妇,“娘,人命关天,蝗神若是好的,绝不会害人。庄稼眼看就要成熟,被蝗神给糟蹋了,人和牲口就只能等死了。” 穆寡妇呆呆地看着他,半晌,才期期艾艾道,“连你也帮着薇薇说话?薇薇眼看着就要及笄,过些日子等你回家禀告爹娘,就能成亲了,这要是惹怒了蝗神,可怎么是好啊?” 说归说,她的手到底松开了采薇。 看着穆寡妇那双枯瘦的手捧着脸,呜咽着蹲下去,采薇心中十分不好受。 毕竟是从小把她拉拔大的,说没感情那是假的。都说生恩不如养恩重,即使穆寡妇先前给她下药想让她变胖变丑,她都没记恨她。 可眼下,就像陆瑛说的,人命关天,她不能和她夹缠不清了。 她看了眼穆寡妇,就往外冲。 陆瑛也赶紧跟上,拉着她的胳膊,“别急,慢些跑。” “你跟着做什么,我娘听你的,你好好劝劝她。”采薇一边跑着一边小声念叨着。 “你就不怕到里正家也遇到这样的事情?”陆瑛含笑侧脸问她。 采薇一怔,旋即就抿唇笑了。 这厮,总是这般虑事周详,更难能可贵的是,不管她做出什么决定,是对是错,他都会坚定地支持。 就像今儿,估计他心里也是认定蝗虫就是蝗神这样的鬼话吧?毕竟是古人嘛,能有几个不迷信的? 可他即使这样,还是劝穆寡妇放手,还同她一道儿去找里正,生怕他受了什么委屈。 这样的男人,无端就给她一股子安全感,让她欲舍不下。 她真的没有退路,只能接受了。 到了里正白兴家,果然不出陆瑛所料,白兴当即红了脸,“采薇,不是叔说你,蝗神是不能得罪的,我们只能吓唬吓唬,哪能去捉?” “吓唬能有用?要是没用还得捉。”采薇摇摇头,语重心长地劝着白兴,“叔,我是一心为咱们村好。咱们村地少人多,风调雨顺的年头,种地打猎还能过得去,可现在有了蝗灾,眼看着一年的收成就没了,到时候大家伙儿吃什么?” 白兴哪里听得进去采薇的话,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,“不成,不成,你小孩子家家不懂,叔不能冒这个险。” “不冒险是吧?”一直站在采薇身后的陆瑛忽然往前跨出一步,手里拿着根树枝架在白兴的脖子上,勾唇冷笑,“冒险要命你选一个。” 上次白兴的两个长工被人打了个半死,白兴怀疑是陆瑛这小子干的,所以对他一向忌惮,见状,顿时吓得两腿抖得跟筛糠一样,“侄女婿,这是怎么说,都是乡里乡亲的,可别伤了和气。” 他一边讪笑着一边拿手拨拉那根树枝,可那手指头粗细不起眼的树枝却纹丝不动,跟把宝剑一样,扎得他的rou生疼。 说到底,他还是怕陆瑛的。 白兴不敢惹怒这货,只得赔笑道,“侄女婿,放下放下,我这就去喊人还不行吗?” 话落,就见陆瑛收了树枝,抱着胳膊堵在他家大门口。 白兴无法,只得进屋找了铜锣,哐当哐当地敲起来。 采薇扭头笑着看陆瑛,“还是你有办法。” “对于某些人,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。”陆瑛淡淡笑着。 采薇深有同感。 第215章 风范 白兴敲了一阵锣,村里就走出不少人,聚集在他家门口,一个个面色惊疑不定。 陆瑛和采薇自动缩在人群后头,不让人看出什么端倪。 白兴瞅了眼笑嘻嘻抱着胳膊的陆瑛,面色青红不定,清了清嗓子,方才看着村民道,“大家伙儿也都看见了的,蝗虫过境,怕是要吃光咱们的庄稼。如今天气干旱,好不容易盼着庄稼成熟了,眼看着能收了,又来了这些虫子。召集大家伙儿过来,就是要带着你们一起去田里捉虫。” “哎呀,你怎么糊涂了?”白兴话音刚落,一个年长些的老头儿拄着拐棍就站出来,拿拐棍捣地,梆梆地响,“什么虫子虫子的?呸呸呸,那是蝗神,得罪了蝗神,以后种什么庄稼都是不长的。” 这个老头儿采薇认得,是村里最年长的,今年七十好几,也是李家村的大姓李家人最德高望重的。 他一说话,其他人自然不敢吭声了。 白兴面色很难看,瞟了眼陆瑛,那眼神陆瑛看懂了:瞧吧,不是我不去捉虫,是大家伙儿不肯去。 陆瑛眼风一扫,堪堪地停在他的脖子上。白兴就吓得把脖子一缩,不敢看他了。 陆瑛的眼神他也明白,那就是叫他想办法说服这个老头儿。 白兴别无他法,活命还是说服,他自然选择说服,不过是费几句口舌而已。要真是惹火了这小子,拿根树枝把他那脖子给戳烂,他可真不划算了。 “三叔公,您老年纪大了,也是见过蝗虫过境的。那时候饿死那么多人,难道您都忘记了?” “我,我当然没忘记。”三叔公甩着一头的白发,瞪着眼睛说着,那种刻骨铭心的饥饿感怎能忘记? 当年北直隶徐州府过蝗灾的时候,他正当壮年,家里八口人,足足饿死了六口。 如今睁眼闭眼都是他那饿得皮包骨头的婆娘和嗷嗷待哺的孩子,他怎能忘记,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。 “三叔公既然没忘记就好,想必您老也不想再重新经历一次。”白兴嘴皮子倒是有两下子,说不两句就戳中三叔公的痛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