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五个巴掌
苏子尘随手在穿梭的侍应生手中端过一杯酒，抵在唇边轻抿一口。 见苏厉寒正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，不由得轻笑一声：“这是酒水，18岁以后你才可以尝试。” “知道啦。”苏厉寒噘嘴，闷闷不乐地拽着苏子尘的衣角。 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十八岁啊，那时候他肯定特别特别高，然后要把大坏蛋痛扁一顿。 想到这里，苏厉寒有点心虚。 他昨天偷听到爹地跟乔栗叔叔的谈话，知道了两百四十亿的事情，就去偷了大坏蛋不少钱。 不过因为太着急，尾巴没有处理干净，被大坏蛋发现了他在网络上的代号。 还好只是网络上的而已。 苏厉寒勾了勾嘴角，板着小脸心里闷乐，大坏蛋肯定不知道是他。 乔栗叔叔…… 苏厉寒抬头，抿着唇眼角飞快地瞟了一眼乔栗，对方正侧脸跟苏子尘轻声交谈，看起来十分温柔。 算啦，爹地喜欢就好。 再说昨天乔栗叔叔都跟他道歉了，还陪他玩了好久的电动，他是爹地的小小男子汉，就不计较以前乔栗叔叔不喜欢他的事情啦。 虽然他一点一点一点都不想跟别人分享爹地。 苏子尘眸光转动，掠过周围熟悉的面孔：“人比我想象中少一些。” 乔栗细心地将他胸口的怀表整理一下，才开口：“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，所以提前帮你筛选过部分人了。” 苏子尘抿了抿唇，低声开口：“谢谢。” 乔栗笑着摇头：“你忘记我刚才说过的话了，我们之间，不需要道谢。” 不远处，正有一道嫉妒恶毒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子尘。 他看着苏子尘浅笑着和旁人聊天的样子，心里的嫉妒像杂草一般蔓延开来，将他的心紧紧绞住。 为什么？ 为什么明明被慕家人像条狗一样撵走了，还能笑得这么开心？ 为什么五年过去了，他却还跟当初一样永远被大家的目光追逐。 而他，却只能做着曾经最不屑的事情，陪在一个老头子身旁。 苏子青双手死死攥在一起，心中充满了恨意。 他恨他的光芒万丈，恨他的毫不在意，恨他的洒脱，也恨他的优秀。 明明是兄弟两个，苏子尘得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东西。 曾经厌恶的慕薄川也爱上了他，同样优秀的乔栗眼中也只有他。 苏家因苏子尘而破产，就连他也像个丧家之犬一样，被慕薄川撵的无处可逃。 如果不是他回来了，自己就永远能够代替他待在慕薄川的身边。 “怎么样。”周英毅眼角不动声色地瞥过苏子尘，晃了晃手中的酒杯，“你的哥哥现在混得这么好，就没想到搭救你一把么，还让你这个亲弟弟爬了我的床。” 苏子青淡淡一笑，却又感觉到一阵悲哀。他恨极了他，却又从心里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。 “周总说笑了，我跟他，从来不是一路人。”苏子青手指勾了勾周英毅的掌心，“周总记得保护好我。” 周英毅哈哈一笑，眼底一片清醒：“那是自然，你现在可是我最爱的宝贝。” 苏子青抿了抿唇，眼角盯着苏子尘的背影，轻声开口：“周总，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 周英毅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：“去吧。” 苏子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。 苏子尘。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。 我要你重回六年前的噩梦！ 让你失去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！ 苏子尘和乔栗又闲谈了一会儿，中间和一些前来敬酒的人一一碰杯。 晚宴就差不多正式开始了。 乔栗作为发起方，在众人的注视下，优雅上台。 苏子尘在台下看着他，眼角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。 苏子青？ 苏子尘睁大眼睛想要寻找的时候，发现那抹身影又消失了。 霓虹灯闪烁中，只有舞台上的乔栗带着不可忽视的光芒。 其他的地方暗沉沉地，什么都看不清。 苏子青…… 那个人会是苏子青吗？ 苏子尘捏住高脚杯的手指忍不住收紧，心中浮现出一丝恨意。 “爹地，你怎么了？” 苏若馨率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。 苏子尘抿了抿唇，淡淡一笑：“爹地没事，我们看乔栗叔叔讲话吧。” 苏若馨低着头，跟弟弟使了个眼色，两个小鬼脑袋顶脑袋，凑到了一起。 “爹地刚刚好像很生气。” “是看到了大坏蛋吗？” “比看到了大坏蛋还生气！” “我知道了！”苏厉寒想起一件事来，他小声跟jiejie说，“爹地六年前，被人陷害了，是不是刚刚看到了那个人？” 苏若馨攥紧了小手：“小寒你能不能找到那个人。”她抬头指了指上面，“这里有监控诶，你能不能入侵看一下？” 苏厉寒想了想：“今天出来没有带电脑啦，不过我带了手机，先试一试吧。” 两个小宝贝跑到旁边的卡座上坐着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。 因为还在苏子尘的视线之内，苏子尘也就没阻止。 他的这两个孩子，从小到大心眼就多，这会儿肯定是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，才凑到一块了。 更何况，他现在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抹人影。 如果真的是苏子青的话。 苏子尘闭了闭眼，再睁开。 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。 “啧。”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嘲讽，有人嗤笑一声，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苏子尘面前。 “这不是——慕太太吗？”来人用上了一种十分夸张的语调，“哦不对不对，是前任慕太太。” 苏子尘眉头微皱，看向来人，却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，他迟疑了一下：“周瑞？” 周瑞抱着一沓书，用眼角睨他：“听说你亲弟弟也爬上了慕少的床？啧啧，你们姓苏的，是不是都这么喜欢靠这种手段上位啊？” 他围着苏子尘转了一圈，用目光在他身上挑剔地来回扫描：“哥哥不行了就换弟弟上？看样子还是弟弟比你中用点，起码能在慕少身边待五年。不过恐怕你还不知道吧，你那个好弟弟，转眼就甩了慕总，爬上我家老头子的床了。” 苏子青爬上了周家老头子的床？ 听说周家人有部分投资在，那他刚刚就不是错觉了，苏子青确实也在这个大厅之中！ 心中百转千回，脸上依旧不动声色。苏子尘淡淡一笑：“那看来令尊倒是跟慕总爱好一样，喜欢破鞋。” “你！”周瑞额角青筋一跳，下意识就想捏拳揍过去，只不过他现在怀里抱了一堆的书，实在是不方便，只能悻悻放弃。 “你等着。”周瑞冷哼一声，“等我找到尘渊先生签完字，我一定要你好看。我倒要看看你现在，没了慕薄川护着，又能怎么样！” “尘渊？”苏子尘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，终于将视线挪到了周瑞怀里的书上，灯光虽然晦暗，却也足够他看得清上面的字了。 最上面那本就是，可不就是他的书么。 “咳咳。” 苏子尘用酒杯挡住嘴角，呛的咳嗽了好几声，差点没忍住在周瑞面前笑出来。 他抿紧了粉唇，好不容易让自己声音恢复正常：“好的，我等你找到尘渊先生。” 周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：“离我远点，少耽误我找人。” 奇怪了，刚刚问过侍应生，明明说尘渊在这边的。怎么他找了半天，都没找到。 苏子尘忍着笑，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，不耽误周瑞找尘渊。 周瑞抱着一沓书，又找了一圈，实在是找不到。 他拉了一个旁边路过的侍应生问他：“尘渊先生在哪儿？” 侍应生微微有些诧异，但仍旧是弯腰恭敬回答：“您旁边这位就是。” 周瑞心里还纳闷，我旁边？我旁边不是苏…… 周瑞的眼睛瞬间瞪大了。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子尘，后者还含笑冲他点点头，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矜贵。 这不可能！ 苏子尘怎么…… 尘…… 尘渊？ 周瑞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过一样，整个人定在了当场。 紧接着，他听见台上的乔栗开口：“现在，让我们有请尘渊先生上台讲话。” 人群潮水般的分开，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，仿佛有束聚光灯追逐而来，浑身耀眼无比。 银色的怀表链闪烁着细碎的光芒，像是他胸口的勋章。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，如同王者归来一般，款款上台。 舞台上，他乌黑的眸子清澈无比，唇边的笑容淡然从容，陌生的像是周瑞从来不认识他一样。 “大家好，因为我从来没有在媒体上露过面，所以今天请允许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。五年前，我用尘渊这个笔名开始创作，先后创作过……” 周瑞呆呆地看着台上光芒四射，优雅自信的男人，完全无法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嘲讽的人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作家。 “……这次能够跟栗导合作，我感觉到非常荣幸……” 他还骂人家是破鞋。 “……栗导的实力有目共睹……” 他还说人家爬床上位。 “……相信大家也是信心十足……” 周瑞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。 天呐，他都在尘渊面前说了什么！ 他当年还嘲讽了人家胸口上那粒痣。 等等？ 周瑞瞪大了眼睛，看见苏子尘身后原本正在播放相关片段的投影，瞬间切换成了一张照片。 照片里，苏子尘仓皇失措地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，半掩着身体躺在大床上，胸口上的那粒痣明晃晃的，比方才的勋章更引人注目。 晚宴现场一瞬间寂静了下来。 苏子尘的声音卡顿了一下，周瑞下意识叫了一声：“尘渊看你身后！” 但是苏子尘还没有来得及回头，舞台两旁的扩音器里传来了有些耳熟的男声。 “尘渊，本名苏子尘，六年前恬不知耻，靠着爬床的手段小三上位，挤走了慕薄川的男友，成为慕太太……” 苏子尘身体晃了一下，嘴唇微微发白。 “子尘！” 乔栗瞬间冲上了舞台，牢牢扶住苏子尘肩膀，一双温和的眸子凌厉了起来，对旁边的工作人员怒吼：“切断电源！” “啪”的一声轻响，投影仪和扩音器的电源被及时切断，苏子青的声音也戛然而止。 苏厉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，一张小脸气的通红：“可恶，还是晚了一步！” 姐弟两个也冲上舞台，将苏子尘团团围住：“爹地。” 苏子尘看着他们担忧的目光，强撑着挺直背脊，微微一笑：“爹地没事。” 台下的议论声已经响起。 有工作人员飞奔而来，喘着气开口：“有位先生闯进了后台的控制室，把我们都锁在了外面，现在他们正在砸门。” 乔栗的手掌在苏子尘肩膀上摁了摁，柔声开口：“你要不然先回去休息一下，我去替你处理。” 苏子尘脸色已经恢复了镇定，他对乔栗摇摇头：“我自己来处理吧。” 紧接着，苏子尘轻轻推开乔栗，背脊依旧笔直地站在舞台上。他伸手取下鼻梁上装饰用的眼镜，声音不高，却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。 “诸位。”苏子尘的声音就像是一股山泉，带着沁人心脾的凉爽，成功地让现场众人止住了话头，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。 他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，缓缓开口。 “正如刚刚话筒里的人所说的那样，我就是苏家的第二个儿子，苏子尘。我相信刚刚见面的时候，有些人已经认出我了。六年前，我曾经上过头条，内容大概就是，苏子尘，不择手段，靠下药的方法成功爬上了慕薄川的床，破坏了慕薄川以及叶霁染的情侣关系。不仅如此，我还床上功夫了得，将慕薄川牢牢拴在身上，稳稳当了一年的慕太太。可惜的是，最后还是被慕家扫地出门。” “诸位听说的版本，跟我说的没有太大的区别吧。” 乔栗带着两位宝宝从旁边下去，将舞台让给了苏子尘。 “我这里有另一个版本，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呢。” 紧接着，苏子尘将六年前的真相娓娓道来。 他本身是作家，讲起故事来格外煽情，再加上是他的真实经历，融入了自身的情感，更是感人。 在场的众人多多少少又都听说了当年的事情，两相对比带入，有些共情能力强的太太小姐，已经轻轻啜泣起来。 周瑞忍不住红了眼睛。 旁边有小姐用帕子擦泪，见他瞪着红彤彤的一双眼睛，忍不住将帕子递了过去，轻轻开口：“周小公子，要擦眼泪吗？” 周瑞梗了一下，用力瞪了她一眼，粗声粗气开口：“你瞎了，我哭了吗！这种三流的剧情，拍成电视剧都没人看！” 他扭脸就向外走去，决定先去找一下苏子青，问问看当年的真相。 虽然他心里已经完全相信了苏子尘的话。 背后，苏子尘稍微停顿了一下，让大家消化了这个事实，才说：“诸位都是业界精英，孰是孰非心中自有判断。现在，请允许我稍微失陪一下。” 苏子尘清浅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：“毕竟我还要替苏家，清理一下门户。” “啪啪啪。” 乔栗轻轻鼓掌，看向苏子尘的目光闪烁着，似乎是为了他的强大，而发自真心的高兴。 两只小宝贝在下面挥着小拳头加油：“爹地加油，打倒大坏蛋！” 乔栗也鼓励而包容的看着他：“打，我替你担着。” 这时，人群后方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。 “什么时候，我慕薄川的男人做事，需要别人担着了。” 慕薄川！ 苏子尘回头，目光越过重重肩膀，和慕薄川深沉复杂似乎还有一些歉疚的双眸对上。 他怎么来了？ 尚来不及思考，工作人员叫了一声：“栗导，门砸开了。” 乔栗握住苏子尘的手：“子尘，我们先过去。” 苏子尘点点头，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。 后台控制室里，苏子青正被反剪着双手控制住，愤恨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。 男人周围简直像众星围绕。 慕薄川，乔栗，周瑞，还有一些公子名媛站在他身后，将他牢牢护在中间。 好像他是什么易碎品一样，被小心的保护着。 苏子尘微微笑着，一巴掌甩了过去。 “啪！” 将苏子青的脸打得歪向一旁，白皙的脸颊迅速肿起。 “第一巴掌，打的是你没有学会尊敬兄长。” “啪！” 另一边脸也迅速肿起，苏子青发出痛苦的闷哼。 “第二巴掌，打的是你吃里扒外，背叛苏家。” “啪！” 苏子青的脸已经麻木了，嘴角破裂，泌出一丝鲜血。 “第三巴掌，打的是你看轻自己，辱没了母亲的期望。” “啪！” “第四巴掌，打的是你不知悔改，六年过去仍旧心思歹毒。” “啪！” “最后这巴掌，是为了我过去六年所受的屈辱打的。” 苏子尘看着垂着头，满脸泪水的苏子青：“从现在开始，你被逐出苏家，并且，永远不准姓苏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