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皇帝决心扮花魁
越国民风开放,经济繁荣,所以京城并不设宵禁。 柳巷名字是巷,实则是京城的一条沿河长街,乃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,每当夜幕低垂,河面上属于各个花楼的画舫点起灯火,再响起靡靡丝弦,很是有一番销魂蚀骨的滋味。 左顾右盼的赵意之身后同样易过容的德海愁眉苦脸。 “德海,你说萧迟雨会在哪?” “老奴不知。” “你说你都知道什么。” “老奴知罪。” 赵意之皱眉刚要说话,远处人群忽然向这边涌来,他拦住一人问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那人着急往另一边走,没好气道:“‘相见欢’要选花魁了。” 赵意之再问:“相见欢是什么?” “京城最有名的南风馆你都不知道!”那人鄙夷地随着人流远去了。 不待德海阻拦,赵意之拔腿就向相见欢奔去。 远远地望见一座三丈高台,上搭各色彩绸,灯火辉煌,煞是美丽夺目。高台底下乌泱泱一片人脑袋,赵意之垫着脚向台上看,什么也看不到,回身发现河岸有艘三层画舫布置得精雅奢华,挂着相见欢的牌匾,想必是此家产业。 付了银子,赵意之跟着前面腰肢扭地水蛇一样的小倌上了三层,心中暗暗思忖,难道萧迟雨喜欢这样的,这样好看吗? 方一坐定,那小倌便柔柔媚媚地往他的大腿上坐去,赵意之虽自小贵为太子,但从小被先帝管教得严,床上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一只,后来登基又仓促混乱一直忙着平叛,后宫空虚,哪里见识这等阵势,僵在椅子上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。 小倌咯咯笑道:“这位公子难不成还是个初哥呢。” 德海一脸的没眼看。 闭了闭眼,赵意之板板正正说到:“你还是起来吧。” 小倌是个爽利人,直起身来立在一边给他捏肩膀:“公子这般人才,还这么惹人喜爱,真是少见。”他捏肩的手法还是蛮独到的,赵意之十分受用,随口问道:“什么人多见呢。” “咱们家的客人中公卿大人都是有的,但那些客人富则富矣,贵则贵矣,哪一个都不如公子气质清朗,贵气逼人。”小倌在这种地方浸yin已久,马屁是张口就来,可赵意之堂堂天子,什么清新脱俗独辟蹊径的马屁没听过,于是听了跟没听一样。 “公卿大人?” “是呢,连赫赫有名的靖国公世子殿下都是我们这里的常客。” “常客。他每天都会来吗?” “公子,有句话怎么讲得来着,说曹cao曹cao到,您瞧,那不就是靖国公府的马车吗。”小倌眼尖,指着窗外刚停下的马车道。 赵意之一阵心酸,他想见萧迟雨一面左请右请次次被他推迟,自他回京以来,自己见他的次数还不如这相见欢的小倌呢。一面心酸着,他还是走到窗边呆呆望着马车。 公府侍从掀开帘子,里面的人先是露出戴着紫金冠的发髻,然后抬头望向画舫,一张俊朗脱俗的面孔正对着赵意之。 明知道自己易过容,但被他的目光扫过,赵意之还是下意识想躲,但他最后克制住了,用没什么特别的目光与其接触。 好在萧迟雨很快下了车,走向画舫,身边很快左拥右抱地围了一群莺莺燕燕,气得赵意之牙痒痒。 小倌悄悄打量赵意之的神情,隐隐猜到点什么,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 萧迟雨长得俊俏,不仅讨女人欢心也讨男人欢心,他自己又爱在柳巷流连,无处不沾花惹草,喜欢他那不是自寻晦气么,不过身为一个相见欢的小倌,他何必触别人霉头,该闭嘴的时候就得闭嘴。 于是小倌上前道:“公子,上来这么久了,不喝口茶水么,我们这里的果品乳酪乃是柳巷一绝,花魁初选再过个半刻钟便能开始了,您不妨先尝尝吧。” 赵意之心思早飞到萧迟雨身上去了,眼巴巴瞅着那厮与自己隔着帘子坐下,耳畔全然是那厢的欢声笑语。 只听得萧迟雨道:“我当然期待花魁是什么绝代佳人了,如若合眼,花钱买下又有何妨。” 赵意之听不下去了,起身下了楼。 小晚风一吹,隔着江面的丝竹之声隐隐约约透过来,他心里就有着数不尽的委屈。把心一横,他咬牙道:“德海,给朕把相见欢买下来!” 德海大惊失色,陛下这是要整哪一出啊。 次日夜,德海死死扽着赵意之的袖子:“陛下,去不得啊,您是九五至尊,怎么能,怎么能……”一时想不开要去花楼做小倌呢。 赵意之其实内心也十分摇摆,脸色变了数变,还是一口吞下了命太医院新调制的协律丸。 相见欢的鸨母颤颤巍巍地走进来,陪着笑脸道:“公、公子,实在是拖不得了。” 就差临门一脚了,赵意之紧了紧拳头,迟迟迈不开步子。 “您只要稍微露个脸就行,我都把人安排妥当了。”鸨母不敢催,只能小心哄着这尊大佛。 反正也是易容过的脸,就算丢人也丢不到他赵意之头上,靠着自我安慰,赵意之吞下一口气,从幕后绕到台前。 这个位置正对着画舫三层,他一眼就望见了萧迟雨,不敢抬头看,他取出早就备好的一只箫,垂目吹了起来,他吹箫的水平相当一般,所以鸨母暗中安排了个乐师在幕后与他表演双簧。 垂下眼的赵意之并没有发现对面萧迟雨的震惊与犹疑,聚精会神地假吹,生怕露馅儿。 为他易容的是宫中暗卫,手法高妙,尽心尽力地给他画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,他又自带一身清贵之气,再有背后乐师的艺术加成,一曲终了台下人纷纷喝彩,掌声雷动,拿下花魁应是再无异议。 临了,他看了萧迟雨一眼,只见那厮一脸笑意望着自己,不知在想什么。 坐至房间,赵意之烦躁地喝着茶水,鸨母欲言又止,赵意之不耐烦道:“什么话不能直接说。” 鸨母道:“公子,这水可不能多喝啊。” 赵意之想了想没想明白为什么,撂下茶杯:“萧迟雨出价了吗。”要是萧迟雨不出价,他就得自己买自己了。 “出了五万两,放话说不管别人出多少他都多加一两银。”鸨母道。 “哼,靖国公世子财大气粗啊。”赵意之欣喜了一瞬便非常不是滋味。 “他现在就要见您。”鸨母小心翼翼问,“您要见吗?” “见。”赵意之按捺下心头的紧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