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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老黑拇指用力,抹去她的泪水:“傻话。咱们孩儿都有了,我还能不管你们娘俩么。” 他顿了顿,又郑重道:“我别的没什么本事。但唯独此事,一天都没有后悔过。” 大丈夫落子无悔。他虽然落魄潦倒一无所有,但这点傲骨,还是有的。 阿丹珠默默垂泪,包住了张老黑的手:“你那些兄弟们,都是好人。尤其是卓钺,当时在郸州的时候他那么不喜欢我,却还是让你把我带回了军中。他真的是个胸怀十分宽广的人啊。” 她吸了口气,又低声道:“还有符旺,我知道你们二人一直在闹别扭。但如果不是他,我和孩子恐怕早就没救了……你知道我们草原上有 ‘命数’这个说法么?或许你和这些兄弟们在一起,便是相生的;但若你们也闹了别扭,命数便相克了——” 张老黑打断了她:“阿丹珠,你究竟想说什么?” 阿丹珠用力捏了捏他的手,眼中泪痕未干,低声道:“别再因为我和这个家,与你的兄弟们离心了。” ———— 郦长行还拉着卓钺的手,用掌心的温热来暖着他,可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卓钺不禁胆寒。 “给草原人火铳的应该就是张宏没错了。可是这些草原人是如何联系上张宏的呢?” 卓钺怔道:“休战之后很多草原人能自由出入榆林关,自然多的是机会能够联络张宏。” “表面看的确是这样。”郦长行道,“可是草原人连中原人的官职都搞不明白,他们是怎么知道张宏管着军械所,而且还能帮他们偷到火铳呢?由此还有另一个问题,张宏背靠前任巡抚的荫泽,在榆林关混得风生水起,他为何一定要私/通敌军呢?这对他有什么好处?” 卓钺愣住了。 是啊,张宏有妻有子,他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草原人呢? 如果他不缺什么,那多半的可能就是他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。 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人,是怎么精准地抓住张宏的把柄呢? 卓钺的背心,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 在不远处随风张扬的火光和天上冰冷的月色中,郦长行的眼眸泛着浅浅的凉光,他低声道:“卓哥,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。” 卓钺深吸了口气,苦笑道:“是啊。” 他高兴得太早了,有很多事情都尚没有调查明白。而他已经踏上了这条追寻真相的道路,已经不能再停下来。 “还有一件事。”郦长行掏出了一张信纸,递给了卓钺,“这是我今早收到的从达日阿赤来的回信。之前我一直让他们帮我寻找医术高明的巫医,如今终于有了回信。” 卓钺展开一看,顿时愣了:“胡、胡达人?” 他不可置信地将信纸上短短的两行字又看了一遍,惊声道:“当年医好呼兰木伦的,是胡达人?” 他又想起了这异母兄弟二人之间的纠葛。当年郦长行的母亲骊姬在乌日更达濑的怂恿下,下狠手给呼兰木伦下了毒,如此一来大王子病弱、二王子又被她铲除,王位理应留给三王子了。 可谁能想到,呼兰木伦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巫医妙手回春,竟把他把毒给祛除了,只留下了不良于行的毛病。 现在从达日阿赤的回信看,那个帮呼兰木伦治好腿的大夫也是胡达人?! 卓钺捏紧了信纸:“所以这胡达族,到底是个什么底细?” 他前世死在胡达人的手中,郦长行的宿敌呼兰木伦又与胡达族又如此微妙的关系,这千丝万缕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? “我让人去调查了一二。”郦长行脸上泛起冷意,“都说呼兰木伦的母亲是土馍忠人,但严格来说,她其实是胡达人。” “胡达族作为草场并不丰沃的小部族,只能勉强依靠土馍忠的庇护生存。土馍忠族内势力交错、内斗凶悍,恐怕胡达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。数十年前,达日阿赤尚未崛起,胡达人与达日阿赤联姻,也就生下了了呼兰木伦。” 卓钺紧皱眉头,不禁接话道:“我前世死在了拥有中原火铳的胡达人手里。莫非胡达人并不甘屈居于土馍忠人之下,想通过火铳来壮大自己的实力另寻他路?” 郦长行点了点头:“的确如此。胡达是呼兰木伦的母族,这么说呼兰木伦的靠山并没有他所宣称得那么强大。而且不如说呼兰木伦和胡达族如今的处境都十分危险。如果胡达族不能为呼兰木伦提供足够多的支持,他便不能登上达日阿赤的王位,而如果呼兰木伦没有王位,也没发帮助胡达族独立。” 局势终于变得越来越明朗了。 “所以,虽然还没找到确凿证据,”卓钺沉声道,“但这群来偷火铳的人,有九成可能就是胡达人。” 郦长行点了点头。 “他们用土馍忠的重锤,也是想故意栽赃给他们的旧主子。万一被中原人发现了,麻烦也是找到土馍忠的头上,若中原和土馍忠再次开战继而损耗土馍忠的内力,也是胡达族愿意看到的。” “是这样。”郦长行顿了良久,声音中忽然多了些沉重,“卓哥,也许前世你的死,也与呼兰木伦有关。” 卓钺怔了怔,随即明白了过来。 是啊,前世没有他和郦长行的阻碍,胡达族和呼兰木伦顺利地得到了火铳。虽然关于流沙窝的真相尚未揭晓,但可以肯定的是,背叛中原的人绝对与呼兰木伦脱不了干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