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群臣谢恩

    东市商铺屋顶，黑袍猎猎，长刀在手，冷峻的脸庞扬起一抹坏笑。

    恰在这时解除宵禁的街鼓声响起，一轮红日恰恰跃出东山尖尖角，黑袍回首东望，微眯起眼。

    仙儿怔怔地望着那记忆里最深刻的坏笑，一时痴了。

    晨光洒在棱角分明的脸庞，阳光照人，就是那熟悉的得意、张扬，亦正亦邪的模样，最吸引人不过，那是一种令人心砰砰直跳的气概，只有他身上有。

    而每每这抹得意的坏笑升起，必定有人已经吃亏，这些年总是这样，令人如痴如醉。

    “诸位，幻影母虫已除，兴庆宫早朝去者！”黑袍凌空而起，晨光一般划过长安城上空，眨眼的功夫，已落至兴庆宫外。

    随着方圆率先而动，四面八方各有人飞来，除却这些面见天子的各方首要，四大官署其余人则各自收兵。

    这时赶早的百姓才刚刚打开屋门，无人知晓就在方才，难缠的上古异虫，在近在咫尺的东市被方大将军灭杀。

    盛唐繁华之外，是百万铁骑威震四海，四大官署震慑群修！

    一片愁苦的各大文武府邸，并不知晓他们的老爷，府里的顶梁柱，全身乌黑已不见，已恢复正常，只不过气血有些虚弱而已。

    就在方才所有乌黑如雪水消融般一团一团消散，令所有人束手无策的幻影蛊虫，在母虫死后，齐齐消亡，文武百官也好，六国使节也罢，纷纷得救。

    想来，等伺候的奴婢，发现自家老爷变化时，府里上下定是一片欢喜。

    食禄之家，最是晓得朝中有人的利害，若不然狗仗人势一说从何而来？幸亏中蛊的文武百官最次都是五品，若不然那才叫一个天塌下来，须知世上最爱显摆官威，最拿官威当回事的，恰是那些狗腿子，以及不入流的芝麻小官，那叫一个装腔作势，那叫一个恶心。

    兴庆宫中李隆基一夜未眠，盼了一夜蛊虫被除的消息，清茶一杯，与高力士一直望着宫门外，是以，当见到方圆踏空而来，便蹭的一下站起，再见到紧随其后的四大官署首要，已是喜上眉梢，端着手中茶杯就出了门，匆匆赶路中茶水洒了一身，却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方圆飞至宫门外，并未立即动步，而是等到孙正德等几位元神尊者到齐，才落后半步随之而入。

    如今的方圆，细微之处，已是面面俱到。

    只是有人认可，有人却心中暗骂，如郞炎少主者，心里那叫一个酸，简直没法子说。

    郞炎少主目光阴冷，面色铁青，一张臭脸简直要耷拉到地上。

    志在必得的半件仙器重赏，失之交臂，关键还偏偏落在了方圆小儿手里，若不是四大官署首要都在，郞炎少主早已暴跳如雷！

    这会儿气得要死！

    可偏偏该要做的姿态要有，已经出手抢夺功劳，此刻若负气离开，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郞炎不识大局，重利忘义。

    郞炎越想越气，尤其除了高毅，龙门中竟无一人看他一眼，不由得恨意剧增，恨所有同门，更将一切归罪与方圆，恨极了方圆小儿。

    冷眼旁观着天子大步迎上，了解真相后，一脸惊喜望向方圆，拉住方圆的手，欣慰地捶上两拳，连道了一连串的好，郞炎心中妒火愈来愈重，很不服气，不过走狗屎运而已，值得如此大惊小怪？

    君子报仇，十年不晚！走着瞧！你方圆小儿走得了一次狗屎运，还能次次都走狗屎运不成？

    总有一次，要与你新账旧账一并算了！

    欢天喜地的兴庆宫，对满心不服、不屑、不甘的郞炎少主而言，简直好似修罗场，每一战笑脸都充满别扭，令人厌恶，好些回心里恨不得往那一张张笑脸上砍几剑！

    偌大的长安城，幻影母虫怎就偏偏躲在东市，怎就偏偏被方圆小儿找到，自己一路神识扫过，东市分明是阴寒之气最少的几处之一！

    这头幻影母虫也他娘的确实该死！魔门脑子有病不成？

    郞炎妒火滔天，心中愈发觉得是方圆抢了他的风头，斩杀幻影母虫之功，原本应该是他的才是！

    天子拉着方圆的手，龙行虎步，又站在大殿中仔细打问方圆斩杀幻影母虫的一应细节，久久都未走到上方，做到龙椅之上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！好！找出幻影蛊虫根脚的是你，铲除幻影母虫的也是你，如此一来，半件仙器之赏，真正的实至名归也！”李隆基开怀大笑！

    孙正德笑道：“陛下所言甚是，此番多亏方圆力挽狂澜，若不然文武百官能不能救真不好说！”

    一道正色摇头，大不认同道：“不是能不能救，是根本没法救！我等谁不是绞尽脑汁，可谁又找到了半点头绪？平心而论，此番全是方圆一人之功！”

    方圆忙道：“诸位前辈谬赞，铲除幻影母虫不过是走运而已，若无所有同僚一夜忙活，堵死了魔门贼子逃离之路，幻影母虫可就未必会藏在东市，被小子恰巧碰到。”

    朱石傲大摇其头，“话可不能这般说，幻影蛊虫本身就是你识破根脚，半件仙器之赏本就理当归你，谁铲除的幻影母虫并不重要，而恰恰由你小子铲除，才最对不过！实至名归，是你的总会是你的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方圆谦虚推辞，众人诚心夸赞，大殿其乐融融。

    直到夸得差不多了，夸得方圆词穷，李隆基才大步走上，坐上龙椅，朗声道：“魔门亡我大唐之心不死，设计蛊虫毒害八成文武大员，朕急得夜不能寐，此番多亏了方圆，如今朕算是能睡个好觉了！”

    大殿静下，静待天子下文。

    “都说天子金口玉言，朕许下价值半件仙器之赏，自然要兑现。方圆听旨，尔灭幻影母虫，救大唐八成文武，朕准你随时可去国库挑选珍奇异宝，多拿些更好！至于封爵一事，容朕合计合计，明日再赏！”

    昨日蛊虫难治，八成文武命悬一线，李隆基情急之下许诺半件仙器重赏，令众人告知天下修仙者，若有能解蛊毒者，不妨来长安城一试，只要功成，大唐以国师之位相待，赏其足抵半件仙器的奇珍异宝。

    想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，不过那是对外，对内当时还许下，一应封赏之外，可得封爵国公，世袭罔替。

    凡爵九等，国公已是从一品，再往上就是嗣王、亲王，那可都是皇室宗族。

    方圆若得封国公，一下子就坐到了文武百官梦寐以求的爵位，不知要引多少人羡慕，不过想来这一次应该没有一个大臣反对。

    只是方圆不同于满朝文武，虽不是一入金丹三千岁的修仙者，却也是震铄上古的巫门掌门大弟子，功劳爵位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挣，当下要让兄弟们都分润一杯才是正理。

    “陛下，微臣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
    李隆基微微一怔，笑道：“如何个不情之请，不妨直说。”

    大殿众人也好奇地竖起耳朵，按方圆的性子，说不定要顺杆爬的。

    方圆躬身一礼，正色道：“陛下，此番找出幻影蛊虫根脚，乃是龙雀卫集思广益的功劳，微臣虽为龙雀卫主将，却也不能独吞功劳。不知陛下可否将封爵降上几等，匀给剑一、肖洒等人？”

    李隆基恍然大悟，却是不信方圆鬼话，笑骂道：“你小子倒是仗义，为了给手下讨赏，都敢跟朕打马虎眼！不过念你此番立下大功，朕饶你一次。国公怎么分，随你小子定夺，不过只能少不能多，明日早朝再议此事，届时自有满朝文武衡量。”

    方圆大喜，“微臣谢陛下隆恩！”

    肖洒、剑一等却是风沙进眼，稍稍通红。

    大殿众人怔怔出神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，最后只道难怪龙雀卫铁板一块，根子原来在这里。

    如此重情重义之人，谁不愿意跟随！

    而站于众人的郞炎少主，不知不觉见藏于袖中的十指指甲已深陷rou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众人退去后，各处的文武府中不断有惊喜之声传出，接着便有得力的仆人匆匆出门，赶往兴庆宫禀报。

    约莫半个时辰后，各处文武府邸各有三五人手提礼物，不约而同地往宣平坊走去。

    不论与方圆对付的，还是不对付的，都齐齐派人前来感谢救命之恩，更叮嘱手下一定要带一句，等身子稍好，定登门拜谢。

    一时间宣平坊人满为患，引来无数目光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，方圆大宅偌大的院子被各式各样的礼物堆满，只留下一条勉强落脚的小径。

    没法子，不收礼物不走人，愁人的很！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下午兴庆宫传出消息，天子今夜要为方圆设宴。本是一场小宴，只打算请四大官署首要，以及未中蛊的文武，没成想那些中蛊的文武听到后，竟一个个也要赴宴，要当面感谢方圆。

    传到李隆基耳中，自是大笑开怀，一一答应，想着索性趁此番机会，让方圆这员虎将，与满朝文武搞好关系，一举两得。

    郞炎正与千面幻君豪饮，以消恨意妒火，却是越喝越直窜，一听到天子为方圆设宴，一把就将酒杯捏得粉碎。

    千面幻君立即好言相劝，可眼底深处却尽是笑意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此，时间匆匆而过，转眼便已入夜。

    酩酊大醉的郞炎，懒得以真气解救，就这般走进兴庆宫赴宴。

    却是与方圆撞个正着。

    刚要说些狠话，就见仙儿拉着姬心夜走来，只好从嘴边收回。

    “方大人重赏也争，上品灵器一件都不能少，真是令人佩服，郞某自愧不如。”

    果然姬心夜面色一冷，不觉地审视起方圆。

    方圆哪知郞炎早给他挖了个坑，见姬心夜误会，当即冷下脸骂道：“愿赌服输，堂堂龙门少主惦记着几件上品灵器丢也不丢人？”

    却见姬心夜面色更冷。

    仙儿疑惑地皱起眉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