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形势危急

    三年前，长安城东南八里左近的一处山坳中突然冒出一口温泉，虞掌柜的经营得当，盖起十来间雅致客房不说，店中美酒更是难得的佳酿，香醇柔润、纯净透明，如今已成了长安城富商不大不小的一处消金窟。

    所谓的虞掌柜其实是一名连先天境都无望的筑基修士，温泉真正的主人其实是虞掌柜的名义上的叔父，真实身份则是虞掌柜的师尊，一位金丹二阶的白发老者。温泉自是老者舍取地下水脉而来，为此早早在供奉院备案，立下大道誓言，若成元神尊者，当为大唐效力五百年之久。

    长安城南向来由龙门与供奉院兼顾，此刻曹子军正带人凌空渡来，结庐而修老者神色肃然地站起，快步出门相迎。说来惭愧，他这个一把岁数的老东西，修为却是输于这位赫赫有名的龙门丹宗大弟子太多，何况不提修为高低，单就对方龙门弟子这一层身份，就足以令他起身相迎。

    曹子军不知老者姓名，抱拳道：“要务在身，打扰阁下清修了。”

    老者可不敢在曹子军面倚老卖老，连忙回礼道：“曹公子大驾光临，寒舍蓬荜生辉，何来打扰一说？”

    曹子军一点都不奇怪对方认识自己，这是他们这些龙门俊才已就习以为常的事了。事实上长安城附近的大小修仙者，早就将四大官署首要认得滚瓜烂熟，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，更何况与四大官署相比这些隐世修士可不是强龙。

    曹子军又一次抱拳，“皇命在身，我等需彻查此地，如有得罪，还请道兄无怪。”

    老者微微一怔，眉宇间尽是疑惑，小心翼翼道：“不知曹公子所为何事？”

    曹子军歉意一笑，“涉及要务，属不能如实相告，不过道兄大可放心，不是针对道兄你。”

    见曹子军如此说道，老者也不好再问，只能一路相陪。

    该客套的客套完，曹子军大手一挥，“搜！”

    随行的龙门弟子顿时如猎豹一般四散而去，开始翻找店里的每一处角落。

    因天气太热，赶了个大早却没泡上多久温泉的富商，正在一间间雅舍或歇息、或闲聊，被不由分说冲进屋子到处找东西的龙门弟子打扰清闲，顿时气得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龙门弟子也不计较，一个冰冷的眼神，便让这些个肥头大耳的家伙闭上了嘴巴。

    能在长安城混迹的商贾，没有一个是蠢货，龙门弟子虽穿的不是大唐军服，可那与生俱来的傲气，又岂会是寻常人？一些攀权富贵的家伙，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龙门弟子，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。

    不久，四散而出的龙门弟子又快步归来。

    “师兄，没有可疑之处。”

    “师兄，这边也没找到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曹子军忧心忡忡地叹息一声，“道兄，多有打扰，吾等告辞。走！”

    说罢，不等老者回话，便凌空而去。

    如此一幕，正在长安城各处上演，但凡隐世的修仙者住处都有四大官署金丹修士带人搜查。不仅这些，什么赌场、酒肆、茶楼，但凡是男子居多的地儿，都有四大官署带人搜查。

    此刻距离方圆归来已快两个时辰，太阳西斜，天气却依旧燥热不堪，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少有行人，就连热火朝天的东市、西市也清淡了不少。

    近两个时辰，四大官署小万余修仙者，已将长安城翻来覆去搜寻了足足两遍，可方圆口中的幻影阳虫依旧毫无踪影。

    长安城百姓是见过大世面的，见不断有器宇轩昂的公子哥到处奔跑搜查，自是猜到了有大事发生，很是默契得回到家中，不给官府添乱。

    那幻影阳虫像是凭空消失一般，任凭四大官署将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，还是毫无收获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龙门驻地，大堂中只有孙正德、朱石傲、李隆基、高力士四人，此刻的四人都是一脸的愁容，心急如焚写在脸上，比之上午方圆未到之前，还要焦虑。

    按方圆所言，李隆基当时就下令，四大官署倾巢而出，不必顾忌惊世骇俗，全力施为将幻影阳虫揪出灭之！

    四大官署自是言听计从，所有人倾巢而出，开始在长安城内外，搜寻阳刚之气浓郁之地，就连在场各方首要也纷纷出马，只留下孙正德、朱石傲两位元神尊者坐镇龙门驻地，看守幻影阴虫。

    果然如方圆原先猜测一般，此等要紧关头，供奉院又突然冒出了一个元神尊者，与余下的三位供奉院元神尊者，分别坐镇长安城东西南北。

    方圆言之凿凿，幻影阳虫躲在阳刚之气浓郁之地，是以第一遍搜寻时，众人只冲着神识之中阳刚之气浓郁之地而去，可一番快马加鞭的辛苦，毫无所获，连幻影阳虫的影子都没见着。

    等一众首要面色凝重回到大堂禀报天子时，李隆基原本希翼轻松的脸庞，顿时皱到了一起，神色再一次凝重起来。

    距离日落还有半日不到，自不是问罪追责的时候，况且李隆基是信方圆的。

    没奈何，阳刚之气浓郁之地寻不到幻影阳虫，那便退而求其次，搜查一应阳刚之气汇聚之地，若不是方圆肯定幻影阳虫不会待在阴气、阳气混杂之地，这原本第二遍的搜查是连康平坊的那些个青楼都要囊括其中的。

    除了一些男子居多之地，第二遍搜查还包括了所有在长安城隐世修行的修仙者住处，曹子军带人搜查那处温泉正好是两个皆有之地。

    第二遍比第一遍足足多耗费了半个时辰，这还是四大官署小万余人齐齐出动的结果，若不是李隆基前些年新设龙雀卫、仙武院两大修仙者官署，龙雀卫、仙武院有足够争气，怕是仅这两遍就要搜到天黑，便也没了八成文武啥事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第二遍还是毫无所获的四大官署首要，再一次齐聚龙门驻地大堂，每个人都愁眉不展，亦是大气不敢喘，天子的脸色难看得令人害怕。

    众人之中又属龙雀卫脸色最不好看，办法是方圆想的，主意是方圆出的，如今搜查两次无果，文武百官危在旦夕不说，若找不到幻影阳虫，天子问责起来，龙雀卫首当其冲。

    “方圆，你可万分确认，这蛊虫是幻影阴阳虫无疑？”事已至此，李隆基也不得不怀疑方圆是否认错了蛊虫，根本不是阴阳蛊虫。

    被天子这般一问，方圆自己都开始怀疑是否出错，可转念一想，幻影阴阳虫乃是师父认出，绝无可能出错！

    方圆最崇拜的就是师父，对师父从来都深信不疑。

    就见方圆郑重其事道：“陛下，微臣万分确认，此虫就是幻影阴阳虫！”

    李隆基微微一怔，焦虑无奈道：“可这……既是阴阳蛊虫，为何按你所说之法，寻不出那阳虫？”

    方圆被问得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师父不会出错，师门典籍也不可能出错，幻影阳虫定藏在一处阳刚之气浓郁之地，可为何找了两遍都找不到？

    此刻距离日落已到一个时辰，李隆基所有耐性都通通耗光，就连心中的不世高人巫延都开始怀疑，再一次问道：“方圆，会不会是你那书籍记载有误？”

    本愁容凝重的方圆，微微一笑，突然之间变得信心十足，掷地有声道：“陛下，微臣师门典籍绝无可能出错！或许……此间两次搜寻还有遗漏之地。”

    龙门典籍可能出错，魔门典籍可能出错，唯独巫门典籍不可能出错，那可是传自上古的无上传承，历经历代先辈修正、添补的师门典籍，怎么可能出错！

    对自家师门，方圆信心十足！

    我巫门可不是如今这些师承乱七八糟的后起之辈！

    在我巫门面前，修炼界称尊的龙门、魔门也不过不入流的小门小派！

    “陛下，小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？”郞炎少主幽幽一叹，心里的痛快快要藏不住，装模作样实在辛苦。

    李隆基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郞炎要放什么屁，很想回一句，闭上你的狗嘴！奈何龙门的面子还是要给。

    “但说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，龙门、供奉院、仙武院、龙雀卫所有修仙者齐齐出动，搜查两遍都未有收获，可见幻影阴阳虫之说有待商榷的很！小子突然在想，会不会是方圆大人，自知贪功冒进擅自灭杀蛊虫母虫，导致文武百官蛊毒加重，怕陛下事后问罪，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，编出了子虚乌有的阴阳蛊虫，好逃避罪责？”

    郞炎少主快人快语。

    龙雀卫众人齐齐变色，怒目而视，一个个恨不得将这该死的郞炎生吞活剥！

    九牛直接破口大骂：“放你娘的屁！你个狗东西以为我家头儿如你一般厚颜无耻？”

    郞逸文跳了出来，像是被老鼠踩了尾巴的猫一般，叫骂道：“放肆！你个小小牛妖，竟敢对我龙门少主无礼？谁给你的胆？简直不知死活！”

    郞逸文不敢得罪方圆，可九牛二虎这些妖物，还不会放在他这个无极门嫡系眼中，当然是自以为的嫡系。

    方圆冰冷无情地望向郞逸文，寒声道：“郞逸文又是谁给你的胆？敢咬老子的人？”

    郞逸文面色一僵，哪想到方圆如此护短，本以为见缝插针的一记马屁，没想到踢到了铁板上，可这么多人看着，该撑的面子硬着头皮也要撑，反正有无极门嫡系这个身份在，方圆绝不敢在长安城杀他。

    只是郞逸文也不敢太过得罪方圆，只好难以置信、怒不可遏地说些毫无份量话，“你！好你个方圆，竟敢在陛下面前目无尊长！”

    方圆这几年也摸清了郞逸文是什么货色，是真正不屑于与其较真。

    疯狗咬方大将军一口，方大将军定会一脚踢死，可懒皮狗远远地向你犬吠一声，谁有那闲情追着打骂？岂不是自降身份。

    郞炎傲然冷笑：“师叔的胆自然是无极门给的！”

    方圆呵呵冷笑，眸有杀机若隐若现，若不八成文武危在旦夕，此刻就要你郞炎好看！

    龙小蛟正陪着苏牧、方威在巫门修行，可只要方大将军一声传讯就能杀来，有龙小蛟这个半步化神在，龙门还不好说，区区一个三门九宗之一无极门，想来撑死也就一个半步化神吧？

    龙雀卫有五百余众金丹，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！

    “都给朕闭嘴！距日落已不足一个时辰，朕没功夫听你们骂娘！”

    李隆基勃然大怒，郞炎、郞逸文的不识好歹，彻底点爆了心急如焚的李隆基。

    “方圆！你说！长安城还何处遗漏？皇宫还没搜，要不去搜搜？”

    方圆认真地打量一番李隆基，才确定天子说的不是气话。

    按常理皇宫乃龙气最重，一应妖物不敢靠近，两次搜寻都忽略了皇宫。

    可既然各处都没有找到，或许幻影阳虫真被那狡诈的魔门贼子藏在皇宫某处也犹未可知，毕竟这些货连那舞姬都能送到天子宴席之上，藏一只虫子实在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再者当年那噬魂母蛛就藏在皇宫门前！

    方圆若有所思地答道：“陛下，或有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郞炎冷笑起来，一群蠢货，妖物找死才会藏在皇宫之中，如此罕见的蛊虫，魔门岂会舍得？

    这时就见若有所思的方圆突然眼前一亮。

    除了皇宫，还一处被大伙无意中忽略了。

   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