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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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岂沉吟着,“那就大大方方地查。皇上年轻,总有人蠢蠢欲动,此事不能姑息。” 司衡欣慰地点了点头,“你能想到这些,这很好。” 司岂道:“皇上想让儿子去找纪仵作?” 司衡端起碗,把药膳汤一饮而尽,“皇上对那个仵作很推崇,你去找他的时候,记得告诉他管好自己的嘴。” “老爷,晚膳来了。”去厨房的长随提着食盒回来了。 “进来。” 司衡说道,“咱们爷俩快点吃,务必赶在宫门落钥前进宫。” 司岂笑了。 皇上就喜欢这些东西,如今能亲自下场,又岂能忍得住呢? 也好,明日的热闹他可以不凑了。 至于婚事,日后再说吧。 御书房东暖阁。 父子二人行了礼。 “老师、师兄不必多礼,快请坐。”泰清帝将司衡迎了过去。 莫公公亲自上了茶。 司衡问道:“事情查得怎样了?” 泰清帝道:“同老师设想的一样,到目前为止,没人承认自己的宫里丢了人,朕已经着司礼监的大太监去查了。” 司衡颔首,“越是这样,就越该慎重,皇上,我们父子瞧瞧去。” 莫公公打了一躬,道:“老奴随首辅大人一同前往。” 泰清帝兴奋地站了起来,“老师,朕也去。” 司衡见他还是这么孩子气,不由微微一笑,道:“也好,就一起去。” 既然不能偷偷查,索性大张旗鼓也没什么。 冷宫的前任主人是靖王的母亲,先皇的废后的。 尸体被放在偏殿里,恶臭被穿堂的西北风吹出来,离着老远就闻见了。 君臣三人用袖子紧紧捂住了口鼻。 司岂心想,看来他日后也该像纪先生那样,多做几个围嘴,以备不时之需。 作者有话要说: 纪婵说:你才用围嘴呢,你全家都用围嘴。 第20章 尸体是被贤妃养的一只肥猫发现的。 小太监追猫追到冷宫外,被恶臭味引起了好奇心,于是发现了井底的尸骨。 这桩案子便是太后着人去大理寺,喊泰清帝立刻回宫的最大原因。 尸骨在一扇破旧门板上,下面用两条长凳撑了起来。 门板上有三堆。 一堆尸骨,一堆头发,一堆衣裳。 刺眼的白色,浓稠的黑色、黑绿色,每一堆都那么恶心。 颅骨落在骨堆上,黑洞洞的眼眶被飘摇的烛火照得忽明忽暗,让人不敢直视。 司岂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瓷片,拨了拨衣裳,说道:“夹衣,腿骨上还有烂rou,大概死于秋季。” 泰清帝紧紧地捂着嘴,半藏在司衡身后,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,“为何不是夏末?” 司岂道:“京城的夏末还热着,尸体会烂得更加彻底。”他看向莫公公,“从衣裳上没查出什么来吧。” 据他所知,宫女们一年发四套衣裳,每套颜色不同,但每一季的款式相同。 莫公公道:“衣裳已经找人辨认过了,小宫女的款式,非女官的,无法凭此分辨尸骨是谁。” 泰清帝想了想,“老莫,你明日走一趟坤宁宫,让皇后立个新规矩,把各宫各监的宫女太监的衣裳区分开来。” “老奴领旨。”莫公公道。 司岂绕着门板踱了两步。 如果是抛尸,那么死者极可能是附近宫殿的宫女;如果不是抛尸,而是凶手把死者引到此地杀害,那范围就大了。 “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,谁下的井?”他再问莫公公。 莫公公语塞,眨了眨小眼睛,他真忘记问了。 司岂明白了,“我下去看看。” 莫公公道:“绳子倒是还在,新绳子,可井下又深又黑,不安……” 司岂道:“无妨。” 几人移步水井旁。 几个小太监提着气死风灯在井边站了一圈。 灯在风里飘,人影如鬼魅一般的摇。 五尺左右宽的井口像猛兽的巨口。 司衡打了个寒颤,担心地看了司岂一眼,“等那位仵作来了再下也是使得的。” 泰清帝也颤巍巍地说道:“老师说的极是。” 司岂在辘轳上拍了拍,辘轳头坏了,支架却是结实的。 “没关系,皇上和父亲去正殿等我,这里太冷。”他袖袋里取出一方棉帕,包在左手掌心上,“莫公公,我下去后,你让人把灯笼给我吊下来。” 莫公公忙不迭地点头。 司岂拉拉绳索,先把身子放到井里,脚踩上井沿,手略松一松,人便陡然沉到了井口以下。 “啊!” 司衡和泰清帝吓得同时叫了一声。 司岂七岁习武,天天打拳,虽不会飞檐走壁,但抓绳子下井于他来说实在算不得难事。 脚在干燥的井壁上轻踩,手与之密切配合,不过几息功夫就到了井底。 “灯。”他抖抖绳索,看着井口上的两个黑漆漆的人影,又道,“父亲,你们进去等。” “好,这就走。”司衡松了口气,他只知道司岂习武,却不知他是什么水平,“皇上,咱们帮不上忙,进去等吧。” …… 井底亮了。 司岂原地转了一周,果然发现了一块散落的小骨头。 他举起灯笼,照照井壁四周。 去年秋天雨水盛,冬天又下了好几场大雪,上面什么都没有。 脚下有几片碎冰,凸凹不平,显然是白天取尸骨时被砸碎过,化了一部分,到晚上又冻上了。 司岂把灯笼系在井绳上,脚下略略用力,不大的空间里就响起了脆快的咔嚓声。 他取下腰带上挂着的小刀,戳着一块块碎冰,仔细翻检起来。 冰块里,泥沙下…… 司岂翻遍井下每一寸泥地,最后找到三块小骨头、一块碎裂的玉佩,以及一条扯断的丝绦包。 他把这些放在手帕上,包好,冷静地塞进袖袋,之后抓住绳索,飞快地爬了上去。 莫公公冻得脸色铁青,哆哆嗦嗦地夸赞道:“司大人好身手。” 司岂道:“莫公公过奖了,走吧,咱们去正殿。” 正殿里已经燃起了火炉,帝师二人正在围坐一旁烤火。 司岂一进去,泰清帝便看了过来,一双桃花眼在炭火的照耀下熠熠闪光,“师兄,有发现吗?” 莫公公从角落里搬出一张高几,用帕子擦了。 司岂把找到的东西取出来,摊在高几上,“落下几块骨头,还有这块被扯断了丝绦的玉佩。” 他咽下已经得出的结论,看向泰清帝,让他过过推理的瘾。 “一般来说,太监宫女不允许佩戴饰物,所以玉佩极可能是凶手的。”泰清帝凑过去,让司岂把那几块骨头往一旁拨了拨,细细察看片刻,道:“玉质一般,没有御用监造的款识。如果确实是从身上扯下来的,就说不定有人看见过。” 司衡司岂没吭声。 泰清帝又往深里想了想,又道:“凶手丢了玉佩,却没来找回去,说明玉佩也许不是凶手的,如果不是死者的,就是凶手想嫁祸他人。” “皇上英明。”司衡点点头,“无论如何,总是条有用的线索,即便仵作无所作为,我们也算有了头绪。” 司岂看了看手指上的黑泥,说道:“父亲放心,只要纪先生来了,我们就会很快地找到死者的身份。” 司衡扬了扬眉。 泰清帝兴奋地搓了搓手,“老师,这位纪仵作确实很神奇。” …… 老郑取代了左言,第三次出现在纪婵家的大门口。 “纪先生,我又来了。”老郑不好意思地打了一躬。 纪婵十八日进京,十九日返襄县,二十日再让人家进京,仿佛有点儿过分了。 “又有案子了?”纪婵还了一礼。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,在现代时也是隔三差五的出差,早就习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