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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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郑道:“确实有案子,但不急,纪先生收拾收拾,明日一早出发。” 纪婵颔首,“好。” “我去襄县,明日一早来接先生。”老郑拱了拱手,告辞离开了。 “纪娘子。”站在酒铺门前的齐文越笑着走了过来,“又要出门吗?” 纪婵耸了耸肩,“确实,而且必须去。” 齐文越道:“纪娘子打算一直做下去吗?” 纪婵笑着说道:“这一行挺有意思的。” 齐文越嘴角的笑容淡了两分,他挠了挠头,说道:“这一行怪吓人的,纪娘子不考虑改嫁了吗?”他的脸颊上飞起一道红晕,眼里还多了几分期待。 纪婵在现代时谈过两次恋爱,最后都因法医这份工作无疾而终。 她立刻猜到了齐文越的小心思,但同时又感到一些诧异——他知道她是仵作,居然还对她生出了好感,这不科学啊! 纪婵凭良心说,齐文越很不错。 他俩一个寡妇,一个鳏夫,门当户对。 他只比她大一岁,会读书,有学识,身材高大,浓眉大眼,放哪里都是个标准的小鲜rou。 如果,他家不在乎她是仵作,她不排斥跟他过一辈子。 可惜了。 她有信心争取齐文越,但对齐家老两口一点信心都没有——齐大娘不喜欢她仵作这个身份,已经明里暗里劝过好几次了。 “我考虑过改嫁,但不会放弃做仵作。”她不无遗憾地拒绝了齐文越。 替死人伸冤是她的精神寄托,也是她活在这个时空的最大价值。 她绝不会放弃。 “齐大哥,你们说什么呢?”关荷嗑着瓜子出来了,一见齐文越,便欢天喜地地扑了过来。 齐文越眼里的失望浓稠得几乎掩饰不住了。 纪婵瞥了一眼关荷,“明儿还要进京,我去收拾收拾,齐大哥你忙。” “好。”齐文越勉强笑了笑,“我也回去了,家里还有活儿,关小妹,你忙着。” 关荷狠狠瞪了纪婵一眼,二话不说跟着齐文越进了酒铺。 纪婵进了rou铺,交代李江一声,回了院子。 胖墩儿穿着墨绿色小棉袄,撅着小屁股,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墙根下的成群结队的小蚂蚁。 纪婵也不打扰他,进屋收拾衣物。 没过多久,胖墩儿嗒嗒嗒地跑了进来,板着小脸,认真地说道:“娘,你要去京城吗,我也要去。” 纪婵笑道:“我让你秦jiejie给你做好吃的,你就留家里,陪你小舅舅。” 胖墩儿抱住她的腿,“带小舅舅一起去。” “你小舅舅要读书,去不了。” “小舅舅说,县学的先生讲的不好。” “哦?所以呢?” “所以,我想要娘给小舅舅在京里找个书院。” “京里的就一定好吗?” “娘,你不要欺负我年岁小,我心里明白着呢。” “怎么讲?” “娘,我也是在京城住过客栈的小孩了,你看看咱们镇上的客栈。” 纪婵撇了撇嘴,好吧,这小子见过世面了,骗不了了,人家举一反三,知道京城的书院更好了。 她只好换个角度劝,“京城那么远,你小舅舅去读书,就只能住在京城了。” 胖墩儿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那就住京城呗,司大人不是请你去大理寺吗?我们搬家!” 纪婵觉得有些不对劲,这小家伙挺喜欢吉安镇的,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呢? 她若有所思,蹲下身子,柔声问道:“你听见齐奶奶说什么了吧。” 胖墩儿捧住纪婵的脸,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,“娘,你是我最厉害的娘亲,也是最厉害的仵作,我不会嫌弃你哒。” 第21章 “啾啾,啾啾!” 纪婵在胖墩儿的嫩包子脸上各亲两下,“谢谢儿砸!别人怎么想不重要,只要你不嫌弃娘就好啦!” 纪婵本来觉得齐文越的事,不算什么大事,但若因此影响了儿子的心情就不好了。 胖墩儿自尊心强,齐家人说了她的闲话,他日后必不会再去齐家,那样的话,他就真的没什么小伙伴了。 孟母三迁,择邻而居。 齐家虽不喜欢她这个仵作,可人品还是好的,杂货铺那一家人就差劲得很了。 她当初搬到这里,只考虑了两个问题,一是想脱离陈家、纪家和司岂的刺探,二是此地离义庄和襄阳县城都近。 现在胖墩儿长大了,家里又多了个学生,齐文越还生出了这种心思,日后在邻里关系上确实不大好处理。 如果司岂当真再邀请她去京城,或者可以考虑一下。 司岂给的那些银票还没动呢,在京城买个铺子没问题。 她可以开个小饭馆——大庆朝的川菜不甚流行,而她做川菜恰巧很有一套。 想归想,纪婵没跟孩子说。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,没道理只因隔壁说她两句闲话,她就带着弟弟儿子包袱款款地跑路了。 晚饭时,纪婵问纪祎书院的情况。 纪祎说,县学的老师年纪大,喜欢啰嗦,既不如二叔当时给他找的先生,也不如考中进士的二叔。 而且,老师身体不好,动不动就请假。 凑巧的是,从二十一日开始,纪祎又要休假三天。 去京城不用请假了。 既然如此,就真得找个好一些的书院了。 但这事儿急不得,需打听好各书院的师资,才能做决定。 二十一日卯正,老郑准时敲响纪婵家的大门。 纪婵赶上马车,同他一同前往京城,照例下榻天祥楼。 小马这次没有跟来。 他岳母过来请假,说其母感染风寒,夫妻双双回县城尽孝去了。 因为是尸骨,案子不那么急。 纪婵一家睡了个安稳觉,第二天又吃了顿丰盛的早餐,快到辰正时分,老郑才姗姗来迟。 他一脸严肃,说道:“纪先生,今日要进宫,回来可能会晚些,你给孩子们嘱咐嘱咐。” “咋还进宫了呢?”纪婵有些惊讶。 老郑道:“咱也不知道,大人就是这么吩咐的,让我带你去东华门,他在那里等你。” 纪祎惊骇地拉住纪婵,小脸惨白,“姐……哥,不会有事吧?” 老郑笑道:“怎么会有事呢,皇上上次还赏了纪先生呢。” “真的?”纪祎松了口气。 纪婵点点头,把装银子的荷包交给纪祎,“你带着你外甥在房间读书,如果出去玩就抓紧他的手,不要让他脱离……” “爹,好啦,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胖墩儿得意地抬高了下巴,“这里我比小叔叔熟,我会照顾好他的。” 老郑哈哈大笑,“纪先生,你这儿子当真了不得,比我家的那几个兔崽子不知强多少倍。” 纪婵虚伪地摇了摇头,“郑大哥过奖了。” 二人下了楼,出门前,纪婵又与伙计交代一番,这才驾车去了东华门。 司岂穿着绯色官服,双臂环抱,清冷冷地站在红色的宫墙前。 像棵冬树。 纪婵拎着勘察箱下了马车,抬起眼便见到这样一个司岂。 俊美,却疏离。 司岂立刻发现了纪婵,大步迎上来,拱手道:“纪先生。” 纪婵要还礼,刚想放下勘察箱就被司岂提了起来,“纪先生,皇上还等着呢,我们进去吧。” 温热的手带着力度覆到纪婵手背上…… 还挺暖和。 纪婵压下心里不合时宜的评价,说道:“好,那草民就不客气了。” 司岂收回手,掌心接触到的那股凉意也一并带了回来。 他心想,纪先生的手又凉又滑又软,真不愧是专门摆弄尸体的。 司岂是泰清帝面前的红人,带着纪婵顺利通过了宫门。 皇宫的建筑布局跟现代故宫大同小异,纪婵并不陌生。 一路上,她走得四平八稳,丝毫不见局促,更不见兴奋,根本不像一个襄县镇上出来的小仵作。 司岂冷眼旁观,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