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3节
谢珣对此感到很不适应,劝道:“我身上只是小伤,并无大碍,你不必麻烦。” 姜舒窈摇头:“不行,我不放心你,还是守着吧。” 谢珣本能地要说些客套的话,连忙用理智牵制住自己,咬着唇,不让自己出声。 虽然这样听上去很可恶,但他很希望姜舒窈能多在他身边陪陪他。 姜舒窈看他咬着下唇,以为他伤口痛,紧张地问:“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 她说着就要靠过来,谢珣想到自己在床上躺了一天,闷了身汗,未曾梳洗,生怕自己身上有味儿,连忙躲开:“你不要过来!” 姜舒窈知道他喜洁的毛病又犯了,前几次她还会叫小厮进来帮他擦擦身子,但今日她决定不惯他这个毛病了。 “你只是在床上躺着而已,哪至于一日梳洗两遍,牵着伤口受了凉,反倒得不偿失。” 谢珣是很爱干净,但这个时候爱干净最大的原因并非自己不舒服,而是因着姜舒窈在身边,他总得保持干净整洁才好。 只是这份心思不能道明,他抬眸看姜舒窈一眼,又飞快地挪开。 姜舒窈没注意他的小动作,往床边坐下:“忍着吧,晚上睡前再叫人进来给你擦身子,现在先喝药。” 谢珣不甘心地撇撇嘴,想要反驳,又怕惹姜舒窈不快。 眼看着姜舒窈要靠过来喂药了,他那股别扭的小心思又犯了,连忙抬手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 这一下抬手太猛,牵到了伤口,手一歪碰到了姜舒窈的手腕,猛地将药碗掀翻。 guntang的汤药洒在他的前胸,痛得他闷哼一声。 “你怎么回事!”姜舒窈见状顾不得其他的,连忙靠过来检查他胸前的包扎。 他胸前受了伤,亵衣也只是松垮的系着,拨开衣领后,里面上药了的布匹便露了出来。 此时白布已被褐色的汤药染脏,吓得姜舒窈连忙问:“烫着了没?” 她靠得这么近,谢珣都不敢呼吸了,哪里回答得过来。 姜舒窈听他不说话了,连忙取了剪子把包扎剪开,伤口沾了水会化脓的。 她按住谢珣:“别动。” 隔着衣物,她的手掌温暖又柔软,谢珣顿时不敢再动作。 她剪布匹的时候很小心,因怕伤着了谢珣,凑得很近,近到谢珣能感受到她的鼻息。 她垂眸的时候睫毛颤动着,十分专注。 谢珣默默地偷看着她,热度从脖颈爬上耳根,脸上逐渐转红,连眼眸也被这热气熏得更加湿润明亮。 偏偏她动作过于细致,剪一下,瞧一眼,再摸一摸,很怕一个不小心牵扯到了他的伤口。 这对谢珣来说真是无比煎熬,想让她快一点,又不想让她离开。 他逐渐神游天外,早知道就趁她出去煎药时让人进来帮他擦擦身子梳梳头发了。 就在此时,姜舒窈开始剪里层了。 她的手指勾着布匹的边缘,指腹在他肌肤上滑来滑去,带着微麻的痒意让谢珣浑身僵硬。 姜舒窈感觉到了他的紧绷,刚才因着他捣乱而掀翻汤药的火气顿时散去了,软了语气,问:“很痛吗?” 她一抬头,视线正巧落入谢珣的眼眸。 他垂眸看她,眼尾微挑,弧度隽美,睫毛挡住澄澈的眸光,眼睛湿亮亮的,显得有点委屈。 姜舒窈被他的美色击中,抬起下巴亲了他一口,哄道:“抱歉,不该凶你的。” 谢珣本来就迷迷糊糊的,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,又被她亲了一口,顿时更晕了,脑子里酥酥麻麻的,不知道发生了何事。 姜舒窈絮絮叨叨地解释道:“御医也说了,叫你好生养伤,不要乱动,你一天擦两回身子肯定要牵着伤口的,这样折腾下去得多久才能好呀。”她剪完一遍,轻轻地扯起布匹,将环绕在他身上的白布条卸下。 因为不敢让谢珣动,所以她只能跨过谢珣到床内去弄他斜后方的布条。谁料谢珣是屈起腿的,她没注意,一下子就被绊住了,扑倒在锦被上。 她连忙起身:“没压着你吧?”话没说完,碰到了什么,勃然大怒,“是谁这么粗心,床上居然有匕首——”说到这儿,伸手去碰。 “唔。”本就是屈腿以作掩饰的谢珣痛哼一声,吓得姜舒窈立马收手。 她本就是一时慌张没反应过来,现在见到谢珣满脸通红、羞愧欲绝的模样,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飞快地继续刚才的动作把布条取下,尴尬地溜之大吉:“我叫人进来帮忙换药。” 她一走,谢珣哀嚎一声,一头栽倒在床内,压到伤口,痛得直咬牙 第91章 对于上次谢珣情难自禁的事, 两人都假做并未在意。前几日姜舒窈还会陪着谢珣在内间歇息, 这几日为了避免谢珣尴尬,晚上直接去外间白芷床上歇息了。 她这样做是为了谢珣,但这样对于谢珣来说反而是种惩罚, 以为她被自己冒犯了,不愿意在内间守着他了。 谢珣养病的这些日子不能起床, 只能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,可发生那事以后,便再也不能清心净欲地看进去书了。 姜舒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捧正着书发愣。 谢珣毕竟年少方刚, 控制不住气血也正常,姜舒窈虽然害羞,但并未往心里去。 “书拿倒了。”她开口。 谢珣回神,连忙将书倒过来, 一看, 字怎么还是倒的? 姜舒窈被逗乐了, 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:“在屋里躺了几天, 憋得慌吧?” 谢珣把书放到枕边,故作镇定地道:“是,不过我伤已经好多了,估摸着过几日就能下地了。” “哪有那么快?之前二嫂伤了腿,第二日就非要挣扎着下地, 本来月余就能好的伤, 结果硬是拄了两个多月的拐棍。” 谢珣为了保持风姿, 是绝不可能学周氏拄拐棍的, 只能道:“那我再好好养养吧。” 姜舒窈把稍微凉了一些的药汤端给他:“喝药吧。” 每日到了喂药的时候便格外煎熬,谢珣又羞又难堪,偏偏姜舒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的。 喂完药,姜舒窈取来清水为他漱口,问道:“晌午还是喝白粥,佐些腌萝卜丝如何?” 姜舒窈的手艺很好,腌萝卜丝也能做得很美味,脆爽开胃,咸鲜后透着甜苦交杂的回味,若是早食或是晚膳食用,清清淡淡的,佐粥正好,但一日三餐吃这个,谢珣实在是吃不消。 他默默道:“我想吃熏rou。” 姜舒窈当然拒绝,走回桌边一边翻阅信件一边道:“病人吃什么熏rou呀,得吃些清淡养胃的。” 若是平常,谢珣断不会开口的,但经历前天那事儿后,谢珣有种豁出去了的感觉,小声反抗道:“可是……我想吃熏rou。” 姜舒窈回头看他一眼,怎么养伤还能养出小孩子脾性了。 “不行。”她果断道。 谢珣不作声了,郁闷地捧起书来继续看。 这几日都是这样,谢珣在床上看书,姜舒窈在桌前处理关于生意上的信件。 窗外鸟啼阵阵,树叶晃动发出轻响,室内十分安静。 姜舒窈处理好最重要的几件事后,伸了个懒腰,还未再次拿起炭笔,就听到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……我想吃熏rou。” 她转头,无语地看向谢珣。 谢珣眼神透露出哀求:“吃一点rou就好了。”他正是饿了胃口比牛大的年纪,办差那一个月就没好好吃过饭了,回来还日日喝粥吃素,谁能受的了啊?不是他馋嘴,若是换了蔺成他们来,恐怕第二日就要撒泼打滚要rou吃了。 姜舒窈无奈,想了想,妥协道:“好吧,给你熬鸭rou粥喝。” 所以周氏来三院时,姜舒窈正在炒鸭rou,小火慢慢煸油,满屋子都是香腴的味道,旁边还炖着鸭rou汤,鲜得人直咽口水。 “咦?”周氏一进来就奇道,“怎么在炖鸭汤,难道午膳用鸭汤佐素粥?” 姜舒窈笑道:“哪能啊,是用鸭汤汤头熬鸭rou粥。” “鸭rou粥?”她凑过来,嗅嗅鸭rou汤的鲜味,“等会儿做好了给我尝一口,若是好喝,我便学了给阿笙做。” 周氏与谢笙的相处愈发和睦了起来,一个大大咧咧,一个文静古板,两人居然默契地找到了最合适的相处方式。虽然不能像寻常母女那般亲密,但也能每天安安静静地相处些时辰,两人都很满足。 “好啊,这粥清淡鲜香,很适合小孩子喝。”姜舒窈道,转身看向逐渐抛开过去的周氏,感叹道,“二嫂,你每日都为阿笙变着花样做吃食,如此用心,我相信你们母女会越处越好的。” 周氏一愣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哪儿有,我就是随便做做,我手艺又不好,学的花样也不多。” 说到这儿,她想起正事儿来了,把手上的罐子拿给姜舒窈看:“你尝尝我磨的调味粉,配比合适吗?” 周氏时常自己琢磨些吃食、佐料配比什么的,每次都要让姜舒窈第一个尝,算是对“师父”的信任。 姜舒窈取来筷子,蘸了点调料粉入口。 调料粉很咸,但咸味压不下去后劲儿里的那股麻辣,辣中带鲜带甜,味道浓郁辛香,十分成功。 周氏是姜舒窈遇见过最爱吃辣的人,自从第一次尝过后,就彻底迷上了辣味,辣度越来越重,向姜舒窈讨教学习也大多学的是川菜,用她的话来说就是“辣得过瘾。” 所以这份调料辣是亮点,姜舒窈品着调料粉,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:“二嫂,我们可以用这调料试着做辣条!” “辣条?”周氏听这名儿就很有兴趣,“怎样做?” 姜舒窈忙着给谢珣熬粥,不能手把手教学,只能把法子说给她听。 做辣条一般选用面筋或者豆卷,做起来都很耗费功夫,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。 周氏取来纸笔把法子记下,准备回自己院儿里琢磨。 走一半,被姜舒窈叫住了:“诶,你不是要学鸭rou粥吗?” 周氏连忙绕回来:“瞧我这记性。” 鸭rou在砂锅里熬煮慢炖,化出了薄薄一层鸭油,金黄亮泽,在清透浓香的鸭汤表面浮动。这时候便可以放米了,依旧是小火慢熬,让大米在汤里慢慢膨胀,充分吸收鸭汤的鲜香甘美,光是吃米就能品出原汁原味的鸭rou味。 鸭rou不会像猪rou那么厚重,但鲜味丝毫不落,丰腴清甜,肥美不腻,对于久食清淡没尝过荤腥滋味的谢珣来说,是很好的解馋rou食。 熬煮鸭rou粥要把握好火候,不能像常规的米粥一样熬得越稠越好,反而应保留大米本身的软糯弹性,颗颗分明的同时不会太硬,入口香滑清甜,衬着鲜美醇厚的汤味实乃美味。 熬好粥以后,放入姜丝葱花去腻增鲜,最后煸过的鸭rou放到粥面上。 做法并不复杂,周氏记下了,取勺尝了以后,赞叹道:“油而不腻,香甜嫩滑。鸭rou粥可以放于小吃街卖,用作早食也不错,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。” 姜舒窈笑道:“怎么什么都能想到生意上去,小吃街已经放不下吃食了,母亲还在寻铺面扩长街道呢。” 周氏打趣道:“你快紧着你夫君去吧,生意上的事儿自有我和伯母念着。” 姜舒窈摇头轻笑,端粥回了东厢房。 刚入内间,谢珣就闻见了香味,差点忘了身上还有伤就爬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