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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二楼窗口看下去,对面街上十来家小铺面的情景一览无余,嘉真长公主见斜对面一家包子铺门前站着一对父女,那女孩儿也不过五六岁年纪,咬着手指要往包子铺里走,当爹的却拉着不许。 她正担心小姑娘会不会哭时,对方却乖乖跟着走了,只不过一步三回头,直勾勾盯着那包子铺里窜出来的热气看。 嘉真长公主看得难受,正要打发人下去买几个包子送给那对父女时,却见当爹的又快步走回来,要了一个热乎乎的rou包。 嘉真长公主疑惑道:“两个人,怎的只要一个?” 洪文也凑过来看,“不如我们打个赌,等会儿那当爹的必然要说自己已经吃过了。” 嘉真长公主瞪圆了一双杏眼,“难不成你还能掐会算?” 洪文笑着摇头,“那个倒不会,只我会看。你看那当爹的衣裳上打了两个补丁,可小姑娘一身旧衣服虽然洗得褪色,但仍板板正正,可见这家虽然穷,却不愿意苦孩子。这当爹的必然是见不得女儿忍耐,这才来买个给她解馋。” 嘉真长公主若有所思,可随即又摇头,“我就赌那小女孩儿会让爹爹吃了自己再吃。” 那么点儿大的小孩儿就知道忍耐,必然懂事至极,当爹的“计谋”未必可行。 过了会儿,就见那当爹的把包子递给女儿,又将女儿抱在怀中。 小女孩儿明显吞了下口水,却还是忍耐着先把包子给爹吃。那男人摇了摇头,看口型果然是说自己已经吃过了,奈何小姑娘不信,仍拼命往他嘴里塞。 男人无奈,只要小小的咬了一口,小姑娘这才高兴地笑了,大口吃起来。 看到这一幕,洪文突然觉得心头一片畅快,又是欣慰又是感动,忙对嘉真长公主拱手作揖,“公主赢了。” 嘉真长公主不免十分得意,忙打发人下去,“你追上去,给他们十两银子过年,就说是奖励他们父慈女孝,以后千万不要移了性情才是。” 十两银子对她不算什么,可对一个贫寒人家来说,却足以让他们渡过难关。 两人又趴在窗口看了会儿,窥见许多平时没有发现的人生百态,又叫人买了馄饨、rou包等上来,分给众人吃。 又过了会儿,桃花满面急色地抱着孩子跑上来,眼泪汪汪道:“洪大夫,咋办啊,没放屁!” 现在就连春兰也有些慌了手脚。 洪文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后保障,若连他都无济于事,那可真是走投无路了。 洪文又按了按那小孩儿的肚子,发现虽然还是硬,但深处却好像微微有些活动了似的,忙用剩下的那半枚鸡蛋替换,“有点动静了,再换了等等看。” 众人这一等就等到中午,一直等换到第三次时,就听那小孩儿肚子里突然一阵咕噜作响,然后噗一声,放了个大臭屁,然后被自己吓到一样嘤嘤哭了起来。 若在平时,众人肯定避之不及,但现在却欢喜得发了疯。 强撑了半天的桃花两腿一软跌坐在地,泪流满面两眼发直,“有救了,有救了是不是?” 洪文长长吐了口气,顿觉浑身轻松,笑道:“是,有救了!再继续外敷一次,休养一夜,给他吃些奶,别太多,注意大小便,明日我再来复诊。” 一听这话,桃花立刻嚎啕大哭起来,一边哭一边用力磕头,砸在木质地板上砰砰作响,“您就是我们娘儿俩的救命恩人呐,若没了他,我也就不活了!下辈子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!” “大姐大姐,折煞我了,快起来!”洪文忙用力去拉,却没想到一个情绪失控的女人哪儿来这么的大力气,竟没拉动。 嘉真长公主叹道:“你就让她磕几个头,不然一来心下惶恐不安,二来老憋在心里也该憋坏了。” 等桃花磕了几个头之后,果然洪文再去拉时,她就顺着站了起来。 回去的路上,春兰和桃花一直送了好几个街口,因实在担心孩子受不住冷才站住了,又在车后面磕了两个头才罢。 看着那两大一小逐渐被湮没在风雪中的身影,嘉真长公主慢慢收回视线,“明儿我还来。” 她不是第一次见洪文给人治病,却是亲眼看他从死亡手中抢回一条命,那种强烈的震撼久久不曾离去,只要自己一闭眼,脑海中就会回荡着桃花崩溃的、绝望的、狂喜的、感激的面孔,最后如一股洪流,统统汇聚成希望。 她替他骄傲。 洪文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,“难为你这一天跟着我瞎闹腾,饭也没能好好吃。” 嘉真长公主瞅了他一眼,突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,轻声道:“我喜欢这么看着你。”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做这样亲昵的动作,洪文先是一愣,继而全身上下都被巨大的甜蜜裹挟,下意识用面颊蹭了蹭她的额头,“多谢你。” 我也喜欢你这么看着我。 作者有话要说: 嗷嗷嗷,结婚!救人的都是英雄! 第一百零九章 一旦出嫁, 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陪伴家人,所以嘉真长公主这些日子几乎天天去太后身边说笑,隆源帝也隔三差五就过来。皇后等人对此十分理解,也减少了来打扰的次数, 尽可能给他们留出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, 娘儿三个很是其乐融融。 今天刚一回宫,嘉真长公主连外头的大衣裳都没换就去了太后宫中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