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 第76节
还有些些熟透的果子来不及摘,掉到地上,把白色的、有着漂亮花纹的地砖染成了nongnong的紫色。 濛濛细雨的时候,这些混杂着紫色樱桃果汁的雨水也慢慢地渗透到草坪中。 景玉离开的时候痛快地搬走了自己卧室中所有的东西,这些昂贵的家具让房东太太认定她是一个外出体验生活的富家千金。景玉并没有纠正这点,被当成富家千金没什么不好,毕竟在这个环境中,她做为一个孤身生活的亚裔,的确要留心自己的人身安全。 房东太太是个身材高大的德意志女子,工作很忙,离过一次婚。在休假的时候喜欢开车出去兜风,也会和景玉分享一些自己制作的食物、朋友送来的东西,景玉和她关系不错,将自己的车子借给她过几次。 作为回礼,房东太太也出过几次车子的油费和清洁保养费用。 景玉很快就收到了恭喜她成功申请到硕士就读机会的电子邮件,曼海姆大学属于巴登符腾堡州,每个学期需要缴纳1500欧的学费,这个价格还可以,在景玉的承受范围之内。 附近也有一些物美价廉的连锁超市,能够买到一些便宜的奶和鸡蛋。 熟悉之后,房东太太严肃地批评景玉:“你现在这么瘦小,一定是发育期没有喝够奶、吃够rou吧?” 景玉哭笑不得。 这个住起来很舒服的房子房租虽然高了一些,但周围的环境很好。如果是四年前,景玉说不定会选择更廉价的公寓居住,但现在,她不会在这种钱上节省。 克劳斯先生教她要享受生活,在金钱并不紧张的时候,可以适当地多花一些钱,选择能令自己更舒服的房子。 大部分时间,景玉都用来阅读,偶尔会出去散散心。 曼海姆最出名的景点是一些用红色、柠檬黄砂岩建造的宫殿,作为德国最大的巴洛克式宫殿,这里每年都能吸引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和建筑学家。 景玉经常过来,偶尔会义务地帮助一些语言遇到困难的游客,不过她很少能够遇到中国游客,最近的一次还是上个周,她帮助了一个在建筑间迷失方向的中国女孩,叫做洛娅。 景玉陪着她一起等到她的男友。 洛娅的男友发色和瞳色很不同寻常,他有着纯黑的头发,却有着红宝石一样的眼睛。 因为曼海姆位于汉堡—巴塞尔铁路线上,属于一个主要的铁路交通枢纽站,从这儿去往法兰克福只需要15.2欧到25.5欧不等,快的话37分钟,最慢的一次要70分钟。德国的铁路能让景玉疯狂吐槽,但她却还不得不压着性子。 毕竟为了节省运输费用,现在景玉大部分都需要铁路来运送一些货物。 景玉重新招到了两名兼职人员,不过app商城还没有上线,负责开发的公司还在进行最后的调试,顺利的话,能够在慕尼黑十月节之前交货。 在等待入学之前,景玉有着大把大把的自由时间,啤酒和葡萄酒的售卖一切正常,讨人厌的那对姐弟,听说jiejie惹了不小的麻烦,灰溜溜离开慕尼黑,去了其他城市躲避;弟弟仝臻继续延毕,前途未卜。 真好,景玉想。 一个去小城市躲避,另一个延毕,她顺利深造。 大家都有着光明的未来。 国内的生意也不好做,景玉上一次听到自己那生物学上父亲的消息,还是他的品牌连续两年亏损,以及被消费者大量投诉,因质量不合格上了一次热搜。 这种好消息让景玉开心的多吃掉一份山莓果馅饼。 在离开克劳斯先生的这段时间里,景玉一个人仍旧过的很快乐。 托他的福,狐假虎威这一套,景玉已经掌握的很熟练了。 在和某个经销商签订销售合同的时候,对方注意到景玉佩戴的家徽。 对方迟疑两秒,仔细看清楚后,夸赞:“您的项链很漂亮。” 景玉摸了摸,她不动声色,笑着回答:“是的,克劳斯先生眼光一直很好。” 这句话让景玉成功地多卖出一部分酒。 对方还主动提出帮忙,牵线搭桥,帮景玉顺利地加入了法兰克福的华人商会。 这个商会主要是为了华人谋福利,偶尔也会举办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动,用来加深联系,以及帮助其他在法兰克福及附近城市的华人。 只是加入之后,景玉过去参加活动的次数不太多,虽然她很想拓展人脉,只是商会的活动时间点都很不凑巧。好几次邀请,偏偏都是景玉忙碌的时候。 她也结交了一些朋友,不过算不上真心相待。 商人之间很难建立起真正的情谊,大部分都是各取所需。 学会保持理智,冷血,权衡利弊,利益要高于个人喜好,不能够感情用事。 这些都是克劳斯先生教给她的,她做的很出色。 唯一不太令人快乐的,就是附近住了一个“yellow fever”,指的是疯狂迷恋亚洲人的人。他(她)们因为一些对亚洲女性的刻板印象——诸如温柔、居家、勤劳、顺从等等,从而渴望能够寻找亚洲人作为伴侣。 对于他们来说,什么性格外貌都是其次,只要是亚洲女性,他们都会为之迷恋,搭讪、追求。 和景玉住在同一社区的这个yellow fever有个并不太时髦的名字——托马斯,就是托马斯小火车的托马斯。 托马斯从第一眼看到景玉起就疯狂示爱,甚至堵门要联系方式。不过房东太太严肃地挥舞着花铲将对方成功赶出去,并骂了他一顿。 景玉为此头痛了很久,尤其是最近。 对方即将去其他州读大学,这几天更是疯狂上门想要见她。 真的没救了,狂热到令人害怕。 刚好,法兰克福那边的华人商会发来新的邀请函,邀请景玉参加一个募捐的慈善活动。 房东太太近期出差,受够了sao扰的景玉欣然应邀。 慈善活动在一个宽敞明亮、华人开的酒店中举行,听说今晚上还邀请了一些法兰克福本地和华人交好的商人。这些宾客都有详细的名单统计,公布,只不过这份发来的名单上很长很长,景玉只看了一眼就眼昏。 她没有仔细读完。 这次活动募捐、准备帮助的对象,是一些在德国生活困难的华裔儿童。 除了在房东太太家,景玉在外面能不喝就不喝。 尤其是这种场合,不熟悉的人很多,景玉更加慎重,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等会进场后拿一杯酒,做一做样子。 景玉在门口出示了自己的邀请函,登记姓名后进去。 在场的果然都是华人,这让端着酒景玉重重地松了口气。 都说留学生容易抱团,其实倒也不是因为什么,只是和自己同种族的人在一起,会令人感觉到更加放松。 景玉和认识的几个人打了招呼,不过奇怪的是,不知道为什么,对方表现得都十分暧昧。 语焉不详,还笑着打趣景玉:“你怎么没有和对方一起来啊?” 景玉:“啊?” 她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,冷静下来想,难道是克劳斯也要过来? ——自从生日当晚、景玉和克劳斯激烈地do完之后,她再也没有和对方见过面。 也没有互相发过消息。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。 和华人交好的法兰克福商人。 景玉冷汗涔涔,重新去翻了一遍邀请的宾客名单,看了英文那一栏,从上往下扫,没有看到klaus的名字。 景玉利用克劳斯的名头走了不少捷径,只不过现在哪怕好奇,也不能直接问对方。 她只能用那种“你懂得”的微笑,成功地敷衍过去。 对方也是一副“了解了解”的笑容。 坦白而言,景玉完全不知道克劳斯如今在做什么,在哪里,是不是又找到了新的救助者。 她想自己应该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。 这个困扰景玉近一个小时的疑惑,一直等到了商会会长发表重要感言,才终于得到解答。 等约定的时间到了之后,一群人聚在一起,听台上的会长隆重发表冗长而无用的开场白。 在景玉听的有些昏昏欲睡时,会长清了清嗓子,微笑着说:“今天,我们还特意请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,他的外祖母是曾经无私帮助过很多华商的陆叶真陆女士。” 不妙。 景玉心中骤然一震。 她看到了三个月未见的克劳斯先生,金子般的头发,绿宝石一样的眼睛。 衣冠楚楚,身材挺拔,和第一次见时同样的英俊动人。 他站到了会长旁边。 会长还在热切地介绍他的身份。 “陆叶真女士的外孙代替她出席今晚的活动,也就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—克劳斯·约格·埃森先生,今晚,我们可以称呼他的中文名字——” 说到这里,会长卡住了,他看向克劳斯,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。 景玉却陷入思考。 等等,克劳斯什么时候有中文名字了?不是说没有吗? 还是说,他一直都有,只是没有告诉过她? 在寂静中,克劳斯视线从台下人群中扫过,这么多华人,锦衣华服,衣香鬓影。 灯光将克劳斯头发镀上一层愈发金灿灿的光亮,他沉静开口: “我的中文名字是陆莱斯。” 景玉:“艹。” 第59章 五十九颗 陆莱斯? 他怎么不干脆叫陆游器呢? 旁边的人体贴地问景玉:“嗓子不舒服吗?你怎么咳起来了?” 景玉摇头,她捂住嘴巴,忍不住又咳了一声:“抱歉,不好意思。” 她庆幸自己刚才只喝了一点点伪装成酒的饮料,不至于将东西喷出来。 克劳斯先生的这个中文名字虽然很“草率”,但台下的人并没有反应过来。 毕竟,今天克劳斯先生能够代替自己外祖母出席已经足够令人震惊,至于“lai si”是什么发音,具体哪两个字,他们不在乎。 大部分人仍旧选择称呼他为“陆先生”。 景玉将酒杯放到侍应生的托盘上,低头,从手袋中拿出手机,抓紧时间翻了翻手机上的名单,果不其然,在特邀嘉宾一栏中,赫然看到【陆莱斯】三个大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