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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问阿廖沙的事?”她突然出声。 兰波侧眸看她,反问:“关于阿廖沙,你有想要告诉我的?” 弥雅肩膀轻颤了一下,险些缩起来。她冷冷道:“没什么可以和你说的。” 兰波像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,没有追问。 弥雅觉得反常。 但他们已经走出树荫覆盖的小道,来到原本是疗养院侧翼的教员宿舍A栋近旁。兰波停住脚步:“还有一件事。从明天开始,改造营惯例的讲座、讨论小组、户外活动,你全都不需要再参加。” 弥雅嗤笑:“我本来就不参加。” 但她猜想兰波还有后手,狐疑地盯住他。 果不其然:“但相应地,每天早晨9点,我会和你面谈两个小时。” 不再是每周一次,而是每天与兰波一对一谈话。弥雅打了个寒颤,立刻回绝:“那些无聊的活动我不会参加,但我也不会和你浪费时间。” 顿了顿,她握紧双拳:“你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?!懂不懂什么叫放弃?” 兰波弯了弯眼角,宽容又温和地忽略她的咒骂:“人与人建立起信任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谈话。弥雅,我希望你能更信任我一些。” “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,如果你一定要每天大眼瞪小眼两个小时浪费两个小时,那也是你的事。” “明天早晨,我会提早十分钟在这里等你。”兰波再一次选择性地倾听,自顾自说下去。 弥雅忽然意识到,与初次见面时相比较,兰波不再一板一眼地追究她说的每句话背后是否有意义。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放任她发泄情绪,而后若无其事地将话题带回他计划中的正轨。 就像他站在教堂院子里揣测过路人的身份,兰波同样在无情而细致地观察她、分析她,不断调整应对她的策略。 一股恶寒击中弥雅。 她说不出话,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拼尽全力。 “弥雅,能不能请你保证,明天八点五十分,你会在这里和我汇合。” 她险些咬到舌头:“我不会来的。” “能向我保证你会准时到吗?”兰波平静地重复。他的声音和姿态里没有恐吓,甚至还带了丁点恳求的意味,但弥雅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 他叹息:“弥雅……” 她深深垂头,咽下一口唾沫。 兰波已经得到答案。 “那么明天见,好好休息。” 弥雅一声不吭地走进宿舍楼,登上二楼,在楼梯拐角停住,往后退了半步。 已经看不到兰波的身影。 她抱着肩膀蹲下,头顶抵在楼梯栏杆,大口呼吸。 希望太阳不要升起,明天永远不会来。那样春天不会结束,就无从谈论夏天。她的生日在夏天开始之前。今年不会有夏天。更不可能有某个只存在于幻觉中的夏天。 有人从弥雅身后经过,走下楼梯,对她熟视无睹。 这样的时刻,弥雅脑海中只会浮现一个名字: 阿廖沙。 她想见他,立刻,就是现在。但她甚至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又把他藏在了哪里。 弥雅不擅长捉迷藏,总丢东西,但丢的都是大不了的东西,找不回来也就习惯不去找。但与她正相反,阿廖沙总是能找到她。最初也是他找到她。 那是个糟糕的下午,细雨连绵,3点的铃声闷闷地响过,天际乌云密布,更像是黄昏。 她蜷缩在宿舍楼天台的角落,木然地任由雨幕一遍遍冲刷她。 “弥雅。” 突然有人唤她。弥雅抬起头,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陌生少年向她微笑。 不等她有所反应,他就在她身边坐下,抱膝歪头报以凝视:“你可以叫我阿廖沙。” “阿,廖,沙。”弥雅机械地重复,漫不经心地与他视线相触。 眼前的这个男孩只能“漂亮”这个字眼来形容。被雨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,水滴沾满睫毛鼻尖,脸颊和指节因为大雨冲刷发红。他像被淋湿的幼兽,惹人怜爱。但弥雅立刻辨认出来,阿廖沙楚楚动人的模样只是演技。就连这点刻意都并非疏漏,而是刻意。那是向她释放的信号。 “什么都不用说,我明白的。我观察你很久了。”阿廖沙俯身凑近,冰冷的嘴唇贴住濡湿的嘴唇,谁都没有眨眼,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彼此。这是个没有掀起一丝涟漪的吻。他后撤,笑起来,“你看,我们是一样的。” 第10章 零下七十九 早晨九点差十分,弥雅走出教员宿舍楼。 晨练和早饭都已经结束,住宿区分外安静。从小树林的彼方传来空阔的叫喊声,是进行户外活动的小组在笑闹,大概在打球,也许在赛跑。不论哪种都是弥雅讨厌的集体活动。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能在这种地方没心没肺地笑出来,就好像改造营的场地与外面学校的草场无异。 “早上好。”兰波向她走来,犹豫了一下,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油纸包,“如果你还没吃早饭的话……” 他显然准备好被弥雅言辞激烈地拒绝。 弥雅一言不发地接过,扯开包装纸,牙齿埋进果酱面包。 兰波有些惊讶,随即露出微笑。 几口将不知是什么味道的面包下肚,弥雅反手抹掉嘴角沾上的果酱,将包装纸团成球,朝着两步外的垃圾桶潇洒一投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