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嫁给厌世状元郎(穿书) 第83节

    狗崽子说,他拿得住王二娘一家子,这就好。他们楚家不亏待人,等丫儿平安诞下孩子后,少不得给王二娘一笔养老银。

    “老太爷就别与我们客气了,这也是我身上掉下的rou。”吉孟氏揽着闺女。

    甲板上风呼呼的,楚镇中像赶小鸡仔一般赶着他们:“走走走,回船舱里说话。”

    接了人,官船没多停留,离岸北上。他们才走不过一刻,一匹快马赶来,可惜晚了。船舱厢房里客道了几句,几人便聊起了之后事。

    “我和周老钱要住庄子上,正好细细摸一摸京里大户人家那暖棚子和暖房都是怎么建的。等摸熟了,我打算在北边几个庄子上都造几间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能成?”吉安是已经想好了:“我们搬到西厢去,您和迅爷爷住正房,爹娘住东厢…”

    楚镇中抬手打住:“你现在怀着身子,就别折腾了。亲家住东厢,让方小四给我把西厢堂屋清干净,我要练拳。府里、庄子两边跑,前院还有一排屋子。”挠了挠头,“那宅子只巴掌大,住哪间不都一样?”

    “听太爷的。”楚陌见媳妇发愁,觉自家宅子是小了点。不然一人一间院子,都住正房,也不用在这说东西厢了。

    吉忠明拍板:“听老太爷的。”楚府,之所以能在京里东城称“府”,是因善之的官身,按理他就应住在正房。

    “对,听我的。”楚镇中拍了下膝盖骨:“一家子人能团在一块是福气,和和睦睦的就好,别框规矩拘着自个。”

    “您说到我心坎上了。”吉孟氏笑对闺女:“你也别再多费心思了,就照着老太爷说的来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吉安拗不过四老:“等京里安生了,咱们一道去庄子上住几天。”她暂时不能泡温泉,但去透透气也是好的。

    吉忠明笑道:“那就再好不过了。我刚还想与老太爷讲,他们去庄子带我一个。”老妻看着闺女,又用不着他。年轻时,他也常下地里干活,虽背功名这么些年,腿上泥洗了,但根上还是个田家汉。

    “行。”

    吃穿住妥当了,吉安便又想上午接的那信了。非她心思坏,实在是吉欣然…已经过于偏执了,她总觉要出大事。未免一下子来刺激到两老,她是决定不将詹家发生的事瞒着。

    伸手把压在榻几上的那封信抽出,递给她爹。吉安面上不好:“早上送来的,您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瞧闺女的样子,吉忠明定了定心神,快速取出信细阅。读到一半,就已被气得咬牙。这还是他吉家出去的闺女吗?手段真的是叫他胆寒啊…是谁教得她漠视人命?

    见状,吉孟氏不禁凑了过去,看到最后,两眼都发花:“畜生,真真是畜生。”她自作孽,却害了吉家一门女儿。好在…好在欣欣和小豆子年岁尚小,还不到谈婚论嫁时,不然…就全死她手里了。

    吉安抽了帕子,站起身半抱住她娘。这事还没结果,但吉忠明心里已做了最坏的打算,苦笑两声,朝向老太爷:“让您看笑话了。”

    “笑话什?”楚镇中伸手向狗崽子要了方巾,摁压老眼:“你家笑话顶天了,也赶不上我家那桩丑事。咱是一家子,不说外道话。”不用看信不必问,出事的定是小三房。

    小三房那对母女,就不懂安分,还不知天高地厚。

    “她再这样下去,迟迟早早要把自己命作没了。”吉孟氏恨黄氏恨老三,娃子都是赤条条地来,他们到底是怎么教养的,心怎就黑了?都废了唐氏了,做什还要去害个才出生屎尿不知的娃子?

    她要是有这狠心,黄氏、老三早没命活了。村户人家,哪学来的阴招?

    吉安给她娘擦着眼泪:“人是她要嫁的,您和爹都尽力劝过。享了富贵,又望别的,还不修己身。她又不是老天爷亲生的,怎可能什么都偏她?一有不到的地方,便怨天尤人。现在更甚了,开始罔顾人命。我都不敢想,这样下去,她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来。”

    富贵予此般人,就是祸非福。

    吉忠明轻舒着气:“到京里,就立马给老三去信,然丫头不能再留在詹家了。她不是喜欢抄经吗?送她去庵里待几年,消消魔障。”自作孽不可活,就怕…已来不及。

    稚童无辜,她怎么下得去手?然丫头走到这一步,詹云和应也干净不了。

    从话语之中,楚镇中已把事猜了个七七八八,不由叹气。不就和韩芸娘一般吗?鬼迷心窍。骆斌云对她那样,她都把他当个人。自己身上掉下的rou,却嫌臭。

    吉欣然的死讯传到枣余村时,正是夜半三更。洪氏听闻,脚下一个磕绊,差点绊得自己一头栽地上:“被妾杀了?”

    “这回消停了。”朱氏眼泪珠子滚脱眼眶,不喜欢归不喜欢,但怎么说都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:“那个唐氏呢,妾杀妻,这可是大罪。”

    赶来报信的是谭灵芷的奶兄弟大逵,把姑娘的信交于未来姑爷,便退到了一旁。信旻抖着手撕开密封的口,两指才探进去,信就被吉诚抽了去。

    吉诚黑沉着脸,快速取出信件浏览,看完之后气得心口都疼:“她…她死得不冤。”待一大家子知道事情原委后,洪氏头都昏沉沉:“我…我家欣欣快七岁了,她不能这么害我们家。”

    巧娘,心里怒骂,有这么个堂姑,她家小豆子真是倒了血霉。吉俞比较清醒:“詹家就这么交代了?然丫头心没这么狠,詹家到底是怎么逼得她走上这一步?”

    信旻心痛极了,他说的话,大姐但凡听上一句,也不至于落到这份上。她才二九年华,娘该高兴了。攀高门攀富贵,有那命吗?从未有一刻像当下,他真的…真的厌恶极了娘的嘴脸。无关美丑,是心,丑陋至极的心。

    “老二、信旻套车,咱们去府城,不等他来。”老三不在家,爹娘也不在,他这个做大伯的,怎么都要去詹府一趟。既然已休夫,那就不麻烦詹家帮着殓尸了。

    他也想去问问詹云和,至于吗?吉家是村户人家,憨厚但不傻。然丫头是犯下大错,但他詹家就干干净净?休夫…现场还有一封和离书。一着,既除了庶长子,又去了拎不清的嫡妻。

    詹云和这算盘打得精明,可就是…太狠了。让然丫头背着个杀婴孩的恶名死了,他吉家的女儿食着恶果。他呢?名声是损了一点,但过个几年,还是一样娶闺秀。

    这个理儿不对。

    “对,不能让然丫头死得不明不白。”洪氏回过神来了:“信上说唐氏疯了,谁晓得她是真疯假疯?这次詹云和回乡,没带樟雨嬷嬷,我就觉其中有事。然丫头一人死在了詹府里,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,话全由詹家人说。”

    不管怎样,然丫头不能背恶名死。

    七月初二早间,自南延北上的官船抵达通州府码头。楚陌还没下船,就瞅见了之前送密旨到枣余村的那位白脸暗卫,只今日他嘴上黏了一笔胡。

    下了船,楚陌才想说今日要安顿家里,不去宫里。那白脸暗卫两手一拍,一群壮汉上船,避着主人家,往仓房,一人一只箱子搬了就跑。

    “状元爷,您可到了,皇上让奴才在此候了两天了。”白脸暗卫眼泪都下来了,他不是说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吗?瞥了一眼大船,马呢?还是皇上了解这位主儿,让他到码头等人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心急如焚,奈何船跑不快。”楚陌见辛语扶着吉安过来,立马上去搀扶。

    他又不瞎,白脸暗卫抽了下鼻子,将流出的鼻涕水吸回。楚陌一回头就瞅见了:“你吸鼻涕能不能背着点?”安安现在是没有孕吐,要是被他这一招,犯恶心怎么办?

    他能剥了他吗?

    白脸暗卫目光下落,扫过安人的腹,立马背过身。有喜之人,他懂。皇上都给状元爷算过了,去趟辽边回来正好抱儿子。问皇上怎知安人怀喜了…那必须是猜的。

    他只是将状元爷携妻住岳丈家半月的事上禀了。皇上就说,“呀,善之要当爹了。”

    戴着帷帽的吉安,早认出背着的这位就是送旨到枣余村的白脸公公,经过时一颔首算是致意,小声与楚陌说:“你有事就先去忙,我带四老回府。”

    “安人明理。”白脸暗卫手捂着鼻子:“状元爷,您赶紧地随奴才进宫吧,”皇上现在就跟满头虱子一样,两手扒脑袋上挠都不止痒。

    与亲家缀在后的楚镇中看不懂了,狗崽子混得好像不差,都成皇帝老爷跟前了红人了?关键…他还拿大。可以可以,不愧为楚家种,有血性。

    吉忠明两口子缓了几日,也缓过来了,儿孙事儿孙了,他们管不了。夜里睡下,老两口也说定了,来京里只为伺候闺女,旁的不管不问。

    “我送你们到家门口,再往宫里,反正顺道。”楚陌扭头支使白脸暗卫:“你先去禀了皇上,我随后到。”

    您这随后,是啥时候?白脸暗卫心里苦,但说不出,因为状元爷正用冷眼瞪他:“行,那奴才就先退了。”皇上让他实在不行,就哭求状元娘子,可…他不敢扑过去,怕状元爷给他来一脚。暗卫营谁不晓这位爷是程隐太子的徒弟?

    暗卫营的第一任教头,曾经就是服侍程隐太子的。小碎步往前走了十余步,回头一看其正让小娘子慢点走,顿时死心了,还是回去让皇上耐心等着吧。

    好歹人到京里了。

    今日楚家马车还是从安崇门入。京机卫统领魏兹力抱着双臂,等在城门口。呦,不错嘛,三辆马车回乡的,归来拖了一二三…八辆马车。见马车老老实实去排队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。

    还有心思排队?魏兹力甩开膀子,迈着八字步上去敲了敲第二辆马车,不等开口,就闻车里人说,“你要寻的那位在后头。”

    带了长辈上京,听声岁数还不小。魏兹力秉着尊老的心,拱了一礼。退后几步,手扇了扇,示意车夫往前插,再快步往后:“楚修撰,你把头伸出来看看兄弟。”

    坐在第四辆马车里的吉安,止不住发笑:“你什时多了一兄弟?”看在魏兹力让安安展颜的份上,楚陌决定掀开窗帘瞧瞧他。瘦脱了一层,人看着不油滋滋的了。

    京机卫知道过来的马车是哪家的?直接放行了。楚家马车昨儿下午出的城,今儿他们统领天没亮就等在城门口了,连口水都不喝,终于把人等着了。

    进了城,魏兹力一把扒住楚陌马车的车窗:“借一步说话,就说两句。”这人心真诡,回乡把整个京城的心思都带偏了。先帝驾崩,惊傻了整片东城,他娘、大嫂、夫人进宫哭完丧,都还不太敢相信先帝真走了。

    楚陌跳下马车:“皇上正等下臣,你有话快说。”

    将人拉到城墙角,魏兹力问:“两月余没见,你竟还认得出我?”他掉了十二斤膘,眼下袋子都挂到颧骨下了。

    “你穿着京机卫统领官服。”楚陌看向自家马车。

    也是,魏兹力往他身边凑了凑:“皇上急召你回京的?”这位比较懒散,无急召肯定不会提前归京。

    “你两句话说完了。”楚陌想走,胳膊却被扯住了。魏兹力丧着脸哀求到:“兄弟,你给我透个底儿,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?”他跟京里一些人不一样,他盼着楚陌回来。

    楚陌回来,皇上就有帮手。只要屁股下的龙椅坐稳了,他京机卫的伙计们就可以把脑袋按脖子上了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。”楚陌抽回自己的胳膊:“好好守着京城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的。”魏兹力目送着他,其实他心里头明白事态。西北出事,南边也乱,大大不妙。近日除了守京城,他已经在加强练兵卫。辅国公府嫡支旁系千余口人,他这出点什么事,那就全完了。

    “状元爷,您也别再散漫了,咱们明日早朝再见。”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没得他累死累活,楚陌悠闲自在的。

    楚家的马车还没拐进汪香胡同,东城各家就全知道楚陌回来了。不等多想,又闻楚陌进宫了。最不快活的,定属张仲了。

    “肯定是皇上召他回京的。”

    张恒安紧锁双眉:“爹,您明天告假吗?”既是皇上召楚陌回来,那楚陌肯定是知道朝堂事了。一想到明日早朝…他心都不由地紧蹙。真的,每回楚陌针对父亲,他都觉刀口抵在后颈上。

    冷哼一声,张仲嘴边胡子耸动:“新帝权柄外落,威严不盛。老夫若不趁机将楚陌赶去西北送命,日后其于我京城张氏必是大患,不能告假。”

    一路到清乾殿外,楚陌发现御前的太监除了小尺子,全换了。两月余不见,新帝两腮的rou都没了,下颚分明,五官变得立体。也没人唱报,站在大殿之外,望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位,其正平静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楚陌眼睫落下,掩住眸底的幽色。一步踏进大殿,走至中央行大礼:“下臣翰林院修撰楚陌拜见皇上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音未落,只问吭的一声,殿中一暗,大殿门被关上了。

    余光后瞥,一跃翻身避过攻袭。瞬息间十数黑衣人显身,将楚陌围在中间。景易抽了下鼻子:“陌啊,朕也是没法了。你拿出真本事来,跟他们斗一斗。”斗好了,龙案上的这道密旨就随他一道往辽边。

    斗不好…景易轻掀眼皮,看殿下激战。曾伯祖能放手允善之来京,那必是教好了,故不存在斗输。

    利剑从侧来,楚陌击退一人,回指一弹,脚下一个挪步左手落在了一人后颈,轻轻一捏,抬脚揣出,顺带撞飞一人。

    “死了。”

    压在兄弟身上的那位黑衣了然了,翻个身作死状。刚那一捏再用点力,他颈骨就碎了。服了,状元爷没堕程隐太子的盛名。

    三刻后,清乾殿了摊了一地“死状”各异的黑衣人。唯楚陌还站着,不过额前亦多了几根散落的碎发,轻吐一口气,抬眼看殿上:“把殿门打开,下臣不想再被人误会。”

    “等一下。”景易三两步下了大殿,扑向他朝思暮想的人:“陌啊…”扑了个空,更是委屈,“你看朕瘦得?朕照镜子都像是撞鬼。”一把抓住楚陌的胳膊,紧紧抱住,“你不知道近日朝堂有多闹腾,个个嘴上说着真龙天子,叫万岁,其实心里压根没拿朕当回事。

    朕也没拿自个当回事。什么真龙天子?我想变身真龙,一尾巴把他们全拍死。真龙只会让我脚踏实地好好做个人,别做梦”

    第77章 为君

    胳膊被牢牢箍着, 楚陌一点都不可怜皇帝:“您对着下臣哭诉没用的,得去先帝那嚎。他该早点立您为储君,如此您也能及早蓄势, 继位即大权在握也不会朝野不稳。”

    “父皇都走了,咱能不能饶过他?”他一回来, 景易这心里就实在多了。以前常听说谁谁揣度圣心,可到了他这, 除了回乡的楚陌,满朝文武怎就没一人懂他的心?

    他想搭台子唱戏,都没个帮手。

    “那就去贤太妃的慈安宫哭吧。”楚陌试图抽回臂膀:“问问她怎么把您生得这么晚?若是早几年出生, 说不定先帝早立东宫了。”没抽回膀子, 再回首看紧闭着的殿门, 意思明了。

    景易悲伤得不能自已:“母妃现在不耐烦见我, 她正想法子帮我对付慈宁宫那位。”不过照她那性子, 这法子估计要想老久。他压根就没指望过她。

    “那就只能怪您自己了。”楚陌见地上摊着的都不动弹,只能起步,拖着皇帝往殿门那去:“做皇子二十一年, 除去十五年少不更事, 剩下六年,您都干什么了?”

    躲事。他没想当万岁,只望做个闲散亲王, 让皇帝养着。要是命好,活到百八十岁, 做个活祖宗那就更得意了。小皇帝见了他都得乖乖行礼,这多美!景易到今天都没想通,他到底是怎么入的父皇眼?

    “陌啊,你能别再剜我的心吗?”

    “无意剜心, 下臣说的都是事实。”楚陌走到殿门口,才要抬手去拉,小尺子就跑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状元爷,还是奴才来吧。”

    一见光,景易就立马松开了楚陌,收敛神色,双手背到后,清了清嗓子。摊一地的黑衣人全“活了”,拗起飞闪。眨眼间大殿里已恢复成之前模样,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