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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溶动了动手中剑,目光锁在祝眠身上。 祝眠的刀,同时提起。 四君山庄一应弟子作出架势,江湖来客各自亮出兵刃准备对敌。 沈丛面色苍白,扶着陆远舟勉强站直身子,直面兰庭道:“兰庄主,倘若此处再度见血,怕是不能善了了。” “你们来时,可有想过善了?”兰庭嗤笑,“欲向老夫寻仇者,尽管动手。若是听信谣言,此刻醒悟,不愿牵涉其中,大可自行退去,自会有四君山庄弟子引各位往客房休息。待此间事了,再仔细招待诸位。” 双方皆已绷紧了弦,两方火并一触即发。 千钧一发之际,春容忽而上前。 她越过了祝眠,直向兰夫人走去。 兰溶剑锋一转,快剑直追春容,眼看就要刺入其喉咙。祝眠当即出刀,拦下兰溶的剑,将春容护在身后。 “你想做什么?”祝眠轻声问她。 她回答说:“想和兰夫人谈一谈。” “我送你过去。”祝眠一手揽起春容,一手持刀挡住兰溶攻势,几番跳跃便越过一众四君山庄持剑弟子,抵达兰夫人面前。 兰夫人看刀光飞来,惊魂未定,待春容上前之时,她方平定神色。 “兰夫人,我也有一事想问。”春容声音不高,远处人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。 “江湖中,你一个,谢华君一个,皆是鼎鼎有名的骄纵刁蛮。她在前咄咄逼人,你如今要在后与我为难了吗!”兰夫人拂袖怒声。 春容平心静气回说:“今日倘若大动干戈,于你于我,借无好处。兰溪尸骨未寒,想必夫人也不愿有血溅灵堂,搅其长眠。” “你也要拿我儿子来威胁我?” “绝无此意。兰夫人可静下心来想想,倘若兰泽、兰溪在世,可会愿见今日局面?”春容低叹一声,“我愿相信,许多往事兰夫人并不知情。林小姐手中除了信纸之外,还有一张银票。不知兰夫人可愿一观?” “我只知道兰庭终日在朝廷江湖之间周旋,江湖人不仅不心存感激,反倒因我的身份而说三道四。”面对春容温声柔语,兰夫人亦平和许多。 春容再近半步,握住兰夫人的手,低语道:“兰夫人出身名门,知书达理,亦有一身正气。我与兰溪相识,知他端方正直、行侠仗义,小雨点热情活泼、单纯善良,皆是兰夫人教导之功。今日我等前来,只为问个真相,我相信兰夫人愿意平心静气地将此事说清道明。无论是为逝者雪耻,或是为生者洗冤。我想,兰溪也很想听一听,林小姐的指责是否是空xue来风、恶意捏造诋毁。” 兰夫人稍有迟疑。 春容又道:“兰姵年纪小小,父母便死得不明不白。林小姐至今不知父母死因,在痛苦中长大。林小姐的遭遇,难道兰夫人忍心让兰姵重蹈一次?我在此对天发誓,只要今日查明真相后,必将倾尽全力查明兰泽、兰溪、姜弦死因。以告慰几位在天之灵。” 兰夫人神情略有动容,终是叹息道:“什么银票?你拿来我看看吧。” 春容感激致谢,随后在祝眠护卫下,前去人群之中寻谢华君,取出匣中银票,转而再返回兰夫人面前。兰夫人拿到银票,仔细辨别着已有褪色的银票,山庄之中,陷入长久静默。 不知过了多久,兰夫人叠好银票,交还春容。 “不知兰夫人可能看出这张银票来历?” “沈小姐。”兰夫人强笑回说,“此事可否稍候再谈?” 虽未正面回答,但春容从她的神情中,已读出了答案。兰夫人知道这张银票的来历,换言之,兰夫人已经看出,兰庭与林瞬一家灭门之祸,绝非毫无关系。 “好。”她点头应下。 兰夫人推开侍女,步履虚浮,却仍不失端庄地穿过人群,走到兰庭身前。兰夫人捡起落在地上的剑鞘,将之合上剑身。 兰庭默然不语,任由她拿走静谷。 “兰庭。”兰夫人嗓音微颤,却仍强行维持镇定,“爹曾经予你一笔钱财,要你安抚被部分江湖人搅扰的百姓,你还记得吗?” 兰庭回答:“记得。” “那笔钱用去了何处?” 兰庭沉默片刻:“该用之处。” 兰夫人又问:“兰庭。兰溪丧仪未毕,尚未安葬。你再告诉我一遍,他因何而死?” “遭人暗算。暗算之人,怕就在这群人之中。”兰庭躲闪开来,向着在场江湖来客道,“何人伤我孩儿?何人伤我孩儿!” “够了。”兰夫人缓缓转身,“你究竟还要,还要怎样欺瞒我?”声音骤然拔高,惊得在场众人不知所措。江菱雨似有所感,不顾一切奔入灵堂。 兰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兰庭,兰庭却避开了她的目光,反而不停地扫视着在场地每一个人,仿佛每一个被他扫过的人,都有可能是杀害兰溪的真凶。 片刻之后,江菱雨满面颓态,自灵堂内一步一歪、一顿一斜地走出。她停下脚步后,眼神呆滞地看向近旁的春容,看向远处的谢华君,看向近乎崩溃的兰夫人,最后看向急于寻找真凶的兰庭。 “兰溪他……”江菱雨喃喃低语,“是自尽。” 没人听清她说了什么。 但片刻后,她又重复一遍:“兰溪他,是自尽。” 这一次,终于有人听见了她所说的内容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