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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中的小抱怨,将军从来都是轻轻一笑恍若无觉,转头搂住孤绝口不提战事。便是这样, 孤最后也没能忍住,在一日他征战前夕牵住了他的手:“我与你同去, ”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, “这天下, 是孤的责任。” 将军应是没想到孤会这么说,他正在系扣的手一顿, 看着孤的眼神带了几分笑意:“陛下,今日之战, 可是要拼上性命的。你一介弱书生,还是不要与我们这些粗人一起搏命了吧。若是你有什么损伤……” “可就这么在这里等着,孤不甘。”抓着他的手, “将军,这天下是落入你手也好,回到孤手中也罢,孤只是想要为自己做些什么。”不再这样的无力又软弱,不再只是看着你的背影,等待你的归来。 最初,孤想要成为的样子,正是将军你如今的模样啊。 “将军,”孤看着他,想要将自己所有的诚意都表达出来,“将军曾与孤说过,边陲有一小城,最初只有寥寥百户人家,他们在边城之前,每年都会被外族劫掠,以至于每一年的冬日,都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。” “他们没有棉被,没有锦衣玉食,他们只能用茅草取暖,只能用枯枝盖身。后来远征军去了,带去了士兵,带去了人脉,带去了商户,带去了劳力。整整十年,招揽流民,建城扩土,清整势力,十年,才有了如今边陲重城。” 他看着孤,转身低头,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孤:“将军用十年打造了这么一个护我国土的关卡,如今孤还年轻,只需十年,孤给将军一个太平江山!”抓着他的手指,话语里是孤都没想到的颤抖。 “孤今年二十,待孤而立,孤让这天下再无易子而食,抛家弃子的悲剧。所以将军,你教孤——”孤一直都想要成为,将军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啊,“你教孤如何成为与你一般的人,可好?” 将军垂头,一根一根的掰开了孤的手指。一瞬孤好像重回那日撼动的小院,母后匍匐在孤的身后,已经失去了焦距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院门。窗外飞雪飘摇,院里一片荒芜,整个世界很安静,无人应答。 将军迈步与孤擦身而过,这样无声的拒绝,让人浑身寒。 愣神之际,视线中出现了一柄古朴无华的八面汉剑,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着剑鞘中部,将这柄剑横摆在孤的面前:“若是想要上战杀敌,”将军声音很沉,“花拳绣腿可是不够看的。”如此回应。 抬起双手捧过昔日大哥哥的剑,那剑不似宫中的剑那般华丽,也没有传颂于世的名字,可细细感受,便能感觉到上面刺骨的杀意和血腥。大哥哥不知用这柄剑杀死了多少人,后来这柄剑到了将军的手中,差点儿杀了孤。 当他捅入孤的身体时,孤以为这便是宿命。而后来命大逃过一劫,才知是恩典。 将军已经转身撩起了帐帘,跨步向外。孤将剑抱在怀里追了出去,远方是震天的擂鼓与号角声,孤知道在营地之外,是成千上万的士兵,是铺天盖地的铁具,但是这同时是孤的起点,孤的开端。 之前只是近距离的贴近主战场,如今身临其境,看着士兵朝远处的城墙拥挤而上,看着攀云梯被推倒又复立,看着铁爪被抛掷上城墙,看着我汉人子嗣自相残杀,才知自己所以为的大义之下,埋藏的是什么。 眼前的乱局,固然十年能够平复,虽好过百年颓败的乱局,可又能说明什么呢。不过还是用人命堆起来的太平盛世,还是用那些不该流的血铸就的繁华:“为什么不用重器?”身侧将军面色沉重,副将们表情也不好。 就在说话的时间里,城墙上箭雨落下,密密麻麻的朝着远征军的士兵们奔袭,尸体在城下堆积,却形成了新的阶梯,一步又一步的向上。这样艰难的向上,这样不曾后退,不曾畏惧的模样:“轰开口子不就好了么?” “很难。”将军的表情冷静到变得残酷,“且不说难以控制,那重器本就难以运输难以组装,若是带上攻城械,怕是小半年都来不到这里。且所需的巨石,南方太难找。”将军耐心的为孤解答。 浓郁的血腥气之下,却是阳光普照大地:“他们,只守不攻?” “正为粮草发愁的,可不是他们啊。”将军的口气散漫,他眯眼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城墙,“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,是我们。” ……这样沉重的话题就这么被将军说了出来,孤再怎么混也是知道临阵头前士气的重要性。但周围的副将就好似没有听见将军的话一样,只是专注于战场上的厮杀,丁点儿眼神和注意力都没奉上。 远征军的攻势凶猛而决绝,每一瞬都有人倒下,也有人踉跄着站起重来。身侧锣鼓轰轰,远处嘶吼不息,就连往日的说话声也变得难以摸寻:“若是输了怎么办?”抓着剑柄,“远征军,已经撑不下去了吧。” “恩。”将军的态度有几分敷衍,孤甚至怀疑他都没有听清孤刚才说了些什么,只是随意的在应付孤。因为他此刻正专注的盯着城墙看,好像上面有什么他十分在意的美人儿一样,聚精会神,目不转睛。 “安心。”青衣文士不知何时站在了孤的身侧,“将军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争。”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孤,反而更加不安:“如果这次……是例外呢?” “如果你硬要这么说的话,这一次的确是意外。”青衣文士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他自己的下巴,“这一次的战斗,真的是自从学生投靠了将军以来,破天荒的第一次呢。”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