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柒拾玖、昔日

    

柒拾玖、昔日



    柒拾玖、

    靈蛇真君在寢殿內解了衣服,胸口那道匕首刺入的傷口隱沒在重重疊起的白布裡。上完藥後,小殿下正專心致志地給他裹白布,她低垂著眼眸,兩潭瀲灩的眼波被長而捲翹絨毛般的睫毛遮掩,隱約可見點點星光,她潔白而明亮的額頭快抵到他的鼻尖去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落了吻在她的額頭,小殿下的手正忙著,忍不住抬起頭來了瞥他一眼,那模樣像嫌棄他礙事。他好整以暇地笑著,對小殿下說道,"我的小妻子為我手忙腳亂,我就想親親她,不行嗎?"

    小殿下兩片紅雲浮上雙頰,微蹙著眉,緊抿著小嘴兒,兩隻手緊緊拉著白布,半晌才回話,"哥哥,正經些,這樣一點都不像你。"

    他接著問,"要多正經才像我?板著一張臉對你,還是不能親你?"他的語氣前所未聞地輕鬆,像極了少年時代的他,那時他還未用回靈蛇真君這個名號,他就只是駱風和而已,他最心愛的小殿下叫季然,他總是叫她阿然。

    恢復前世記憶之前,生活也許艱辛,可是他還有一個清新脫俗的小青梅,時茜臨死前告訴他,小殿下是他未來的妻子,那年他才十二歲,他默許了這件事,待小殿下越發細緻,生怕小殿下有那裡委屈了。

    時茜為小殿下融合靈骨之後,小殿下恢復了前世的記憶,行為舉止越來越不像他熟悉既單純又可愛,會甜甜叫著他哥哥的季然。

    季然看他的眼神讓他渾身哆嗦,她眉眼裡化不去的幽怨像訴說著他曾經負了她。他戰戰兢兢地跟在她的身邊,不自覺地消磨了他對季然的感情,她的狠厲與執迷不悟讓他暗自心驚,直到季然踩碎了偶遇的小狐狸手骨,他們開始了冷戰。

    靈蛇真君的思緒隨著小殿下的回話戛然而止,小殿下幫他繫好胸前白布之後回道,"哥哥什麼時候這麼喜歡親我啦?你忘了,從前我親你時你板著臉給我看,活像我是個討厭鬼。"

    他知道小殿下說的是再遇小狐狸之後的事,那時小狐狸追著旱魃來到小國,被小殿下以懷星月抓獲。

    他抓住小殿下纖細的肩膀,認認真真地吻了她,才說道,"我若不喜歡你,怎麼可能任你親吻。"

    小殿下雙頰酡紅,回道,"即使那時候我跋扈又可惡,還喜歡調戲你嗎?"

    他想了想,老實地回話,"彼時蛇神殿下還了我兩世的記憶,你在我眼裡跟個小丫頭一樣。"

    小殿下皺眉,"我兩世加起來多少歲了,怎麼可能還是黃毛丫頭!"

    他溫柔地笑道,"那我兩世加起來又是多少歲,我跟你母神是同一個輩分。就怕你不懂事,輕許了未來。"他輕彈了小殿下光潔的額頭,目光卻凝在小殿下絕美的臉龐上,小殿下的容貌總帶著幾分稚嫩,跟蛇神殿下彷似,乍看之下跟個少女沒什麼兩樣。

    小殿下摸摸額頭,略為惱怒,又摻雜幾分不甘心,她說道,"哥哥,我一直是愛你的。袖月懵懵懂懂破了身才知道愛你,那時你只剩一盞忽明忽滅的魂燈;季然也愛你,她的愛貫穿了前世今生,她說不出口,怕你害怕她,更加遠離她。"

    小殿下這句話像一把利刃,狠狠地刺進他的胸口。一直以來都是他太過自負,以為小殿下不懂事,其實小殿下懂得,她比他還早學會愛人,為了愛情吃盡苦頭,對他不曾有半分怨尤。

    他為小殿下撥去額前青絲,自光潔如玉的額頭吻至她美麗的眼睫,吻了她鼻膩鵝脂的精緻鼻子,最後擷取她柔軟鮮艷的唇瓣,吻得兩人皆氣喘吁吁。他摟著小殿下睡了,直到小殿下呼吸的聲音逐漸緩慢均勻。

    靈蛇真君想起小殿下的話,彼時他還用著駱風和這名字時,他對於小殿下總喜歡闖龍宮找碴一事頗有怨言。

    第三次闖龍宮,龍宮的人不慎著了小殿下的道,她以懷星月蹁蹮起舞,以當時的厲南茗為首的北路龍騎兵通通叛變,幫著小殿下搶劫龍宮,最後熟門熟路破了東門逃逸。

    可並非每次都如此順利,有一次龍騎兵追出快一百里,戰火延燒了一個小村莊,所幸那時人間徭役繁重,大多的人被徵去修堤防,只有一對返回拿水的母女被波及,他少見地對小殿下說了重話,"你的意氣用事捲入了凡人,他們何其無辜!"

    小殿下臉色凝重,不發一語,後來小殿下主動提出帶那對母女回小國安置。有次他聽見名叫圓圓的小女孩一邊踢毽子,一邊開心地唱歌,她說,"這裡真好,好的像仙境一樣。"她的母親讓她別貪玩,讓她趕緊給龍騎兵送解暑的湯水。

    小女孩提著湯鍋走了,而他走進了那長年悶熱的廚房,他問那名母親說道,"當初怎麼會想跟我與小殿下一同到小國來?"

    那名母親年紀不大,已經滿臉滄桑,她快速地翻炒好鍋裡的菜,盛了盤。擦掉額面的汗珠才認真地回了他的話,"當初小殿下找到我,問我想要什麼補償,我求小殿下帶我與圓圓離開村莊。"那名母親手足無措,只能拿塊布不斷地擦著自己粗糙的手,他隱約看到她手上許多舊傷,再看著她骨頭早已易位的一雙手。

    若不是逼不得已,沒有人想離鄉背井,他沒再問那名母親離鄉背井的原因。

    一直到不久前圓圓嫁人,小殿下給她添妝,轉頭才對他說道,"一轉眼這麼多年了,當初杏娘給我下跪求我帶她們母女離開村莊。她曾說道那個村莊不養女兒,誰家生了女兒便帶去河邊活活淹死。杏娘帶著女兒守寡,誰知兄長收了聘金居然將她嫁到了那個恐怖的地方去,她為了保護女兒雙手不知道被打斷幾次,她求我那時伸出了幾乎沒有一塊好rou的雙手,於是我帶她們回來了。"

    若是小殿下不曾到龍宮找碴,那個村子自然不會被燒掉,圓圓母女仍舊受困那裡,說不定圓圓來不及長大便溺死在那條充滿罪惡的河裡。

    他成親之後才知道小殿下動了惻隱之心的真正原因,她的母神恨不得掐死襁褓中的她,而杏娘卻情願雙手被打爛十指易位也要保護女兒,想來是杏娘的母愛令小殿下動容。

    可惜的是當下的他並不曉得,反而與小殿下大吵一架後,對待她更加冷然。

    後來遇上小殿下踩碎小狐狸手骨,他連吵架也懶得與她吵,他拖著被折斷的手臂,負氣離開小殿下。他那時少年心性,想著要忍受如此狠毒陰晴不定的小殿下一輩子,他倒不如死了乾淨。

    他可以說是自暴自棄,躲進一處深山林裡,任隨自己反覆高燒。然而他的情況卻沒有惡化,手傷逐漸好了,他不吃亦不喝卻仍舊保有體力。

    他不會傻到認為自己是天選之子,洪福齊天,他心裡隱隱約約猜測,小殿下來過,為他療傷,又給他吃了湯水,所以讓他苟至今日,不但手傷逐漸復原,體力亦逐漸復原。

    他那天依舊裝睡,屏了氣息,令自己部份石化。夜深之後小殿下果然現身,他見小殿下灑了一種香甜的粉,可惜他早已令自己石化,聚精會神地等著,自然不會著了小殿下的道。

    小殿下蹲了下來,丁香色的裙襬沾了污泥也不見她有一絲的皺眉,她將他的頭顱抱在自己的膝上,給他灌了糜爛的米湯,她一度因為灌不進去而著急著,最後心一橫,將米湯含在自己口裡,俯身哺餵給他。

    他因為吃驚不自覺地喝下那一口接著一口的米湯,直到瓷碗裡盛裝的米湯見底,小殿下拿出帶有梔子花香的帕子為他擦了嘴。

    接下來小殿下為他受傷的手臂上了膏藥,想來是上好的藥,一陣清香撲鼻。

    又過了一陣子,小殿下給他餵藥,他不敢拿喬,本想小殿下若餵他,他一定乖乖喝,誰料小殿下依舊將藥含在嘴裡,一口接著一口細心地餵他。他總在苦澀的藥汁與小殿下柔軟馨香的唇瓣裡苦苦掙扎,隨後換成他略施法術迷倒了小殿下,他拿起了藥碗自己一口灌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