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鲜卑人的吆喝声,催促众人上马,继续赶路。 云琦不满地骂了一声,站起身来,掸了掸锦袍上的灰,继续上马。 将要进入大漠的时候,我见到了昨夜云琦向慕容显问起的裴司马。 一彪兵马约有二三十人,在大漠的边缘处与慕容显相会,领兵者,就是秦王帐下的司马裴焕。 这是个看着全然陌生的人,大约与秦王差不多年纪,浓眉下,目光炯炯。他与慕容显见礼之后,到帐中密谈了许久。而后,他走出来见云琦,最后,瞥了瞥我。 “我等往上谷郡。”他对云琦道,“稍后启程,以早日赶到。” 云琦露出讶色:“不是去秦国?” 裴焕道:“殿下昨日来书,令我等改道往上谷郡。” 云琦似乎不敢在此人面前多言,神色虽不悦,但只是淡淡应一声,并不多言。 我说:“秦王也在上谷郡么?” 裴焕看我一眼,道:“殿下之事,从不必告知我等。” 不说便不说。我无所谓。 比起秦王,我更关心公子。看慕容显的人马都撤出了凉州,我的心也安了下来。 不过裴焕比慕容显好不到哪里去,只让人给云琦和我换了马,带上糗粮和水,便催促上路。 二三十人的队伍,日夜兼程穿过荒漠,离上谷郡还有百余里的时候,我终于得到了雒阳传来的消息。 那是在一个驿站用膳时,我听到两个驿路的使者聊天时说的。 就在不久前,周珲因一场风寒卧病。这般权倾一时之人身体不适,自然有许多人关心慰问,可惜正值国丧,禁绝宴乐,许多人便给周珲送去了补药。其中,会稽王奉上了会稽郡深山中出产的千年仙芝。周珲大悦,令人炖成汤药进服。而正当侍从捧着补药呈上时,不小心摔倒,汤药尽皆洒出。周珲大怒,正待斥责,家里养的狸猫却上前去舔食地上的补药残渣,片刻之后,突然抽搐倒地。 周珲大惊,即刻召来太医查验。太医告诉周珲,说药渣中有剧毒。周珲大怒,即刻命令严查。就在此时,有人密报,说会稽王有不臣之心,正要谋反。 周珲是个多疑的人,两事同想,越想越是不对,令卫尉以有刺客进了会稽王府为由,到会稽王府中搜索。不想,这一搜,竟是搜出了惊天大事。 卫尉在会稽王的书房里搜出反书,以及一封寄往会稽国的信。里面供述了如何派人假扮杀黄遨,实则杀皇帝的事。当然,这信里前前后后只有会稽王自己,东平王在这信中无一字提到,张弥之更是摘得干干净净。 ☆、第201章 上谷(上) 那两人议论之时, 旁边也有别人, 闻言, 忍不住插嘴道:“此事我也听说了, 只觉那狸猫也是怪异,补药的渣也是药渣,怎会去舔食?” “这你便不晓了,”一个驿吏喝了口酒, 道,“那等贵胄的补药,自是要做得好吃些。据说那药渣里面有不少rou,狸猫是想将rou翻出来吃,这才中了毒……” 他们絮絮叨叨, 我没有理会,心思都停留在了他们提到的会稽王身上。 会稽王要谋反,自然不会把事情做得这般蠢。 至于周珲,此人本是无能之辈,突然因为先帝驾崩而得以位极人臣,置身于风口浪尖, 面上风光, 却早成惊弓之鸟。前面外戚, 除沈氏之外,袁氏、荀氏和庞氏皆得个惨淡收场。皇帝年纪尚幼, 朝政被宗室和世家紧紧捏着, 周氏唯有小心翼翼平衡各方之势, 方可求得安稳。 这般情势之下,会稽王下毒杀周珲,足够让他惊慌失措。 当然,会稽王是宗室,要动他,东平王的态度则是重中之重。 按道理,会稽王与东平王关系不错,又是宗室重臣,出了这等事,东平王当会出面为他开脱才是。但东平王自己也因为此事头疼,正愁不得开脱。 刺杀先帝的名声虽然由黄遨担着,但死无对证,且着实疑点重重,不少人怀疑他不过是做了替死鬼。而东平王紧跟着先帝左右,亲征和最后的驻跸之地都是东平王所怂恿。我跟随公子离开雒阳的时候,怀疑东平王与先帝遇刺有关的传闻已经在士庶间流传开来。 其实我曾很有冲动,到槐树里去一趟,如果老张在最好,请他帮忙将流言再散一散,最好弄得满城风雨,让东平王夜不能寐。不过联络上老张便等同于联络上曹叔,对于他那边的事,我一直有意回避,思索之下,还是不再轻举妄动的好。 不过现下看来,就算无人推波助澜,东平王也不可淡然处之。 有了如今这事,再将前面的疑点串起,事情的全貌都露了出来。 因先帝有意将会稽国撤除,会稽王世子为保住国祚,铤而走险,买通了张弥之,设计让东平王怂恿皇帝在那乡间驻跸。那串通二王声东击西的,也正是会稽王,如此以来,既可除掉皇帝,又可将弑君的罪名嫁祸到黄遨身上,一举两得。 不过东平王不是傻子,此事,他虽然得益甚大,却无形中背了个闷亏。他知晓若不能及时摘清,将来一旦时局不利,有人在此事上做起文章来,定然能教他脱皮。 故而会稽王被掀出了罪证,哪怕过程教人生疑,东平王也不会出面保会稽王。 不但不会保,他还须得顺水推舟,将事情做得场面轰轰烈烈,让会稽王死得更快一些,以树立他真忠臣的名声。 果然,那几人聊了一阵,有人问:“这么说,会稽王弑君的罪名落实了?” “自是落实了。就在他下狱三日之后,他就在罪状上按了手印,当夜在狱中自尽。” 众人闻言,喟叹不已。 “这会稽王,竟敢下下此毒手,自尽着实便宜了他。” “可不是,先帝那般年轻,啧啧……” 我听着他们说话,心中也不禁长叹一口气。 因为先帝之事,公子这些日子常闷闷不乐。虽然他总摆出来一副镇定或思虑长远的模样,在我面前,也很少提及此事,但我知道他一直不曾忘怀,并深深自责。 而如今,雒阳的事如果传到了公子的耳朵里,他大约也能立即想通。只不过他毕竟不知道我对张弥之做的事,大约仍会存疑。 裴焕和云琦也听到了那些人说的话,不过面上无所表示,用过膳之后,驿馆中的人已经换好了马匹,众人重新上路,往上谷郡而去。 虽然秦王的兵马叫辽东兵马,但因得要应对北边鲜卑人长久以来的袭扰,秦王驻守的地界早已远远超出了辽东国。上谷郡水草丰美,有险要可守,北控鲜卑,西接羌胡,多年来已经成为了秦王兵马实际的驻地。 雒阳及内地的人谈起秦王,大多爱说皇位纷争及三年前逼宫的事,但秦王常年驻守边陲,其实做下的大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