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愣住了,清高自傲的温钧竹也会有这样的体贴…… 她心里蓦地涌上一股热流,但很快被她压下去了。 “妲jiejie,你早该说实话才对。”殷芸洁幽幽叹道,“如果瑜meimei早知道温公子的心意,根本不会落得今天的地步,也不会有今天的委屈。一个小厮……唉。” 赵瑀皱了下眉头,温声说:“我不委屈,李诫很好,他功夫很好,人也长得很好,晋王爷很器重他,哦,还给他放籍了,许能外放做个小官什么的。就算不行,或经商或务农,都是条出路。” 她说得越多,张妲和殷芸洁看向她的目光就越是复杂,怜惜之中透着了然,好似在说“你别掩饰太平了,我们都知道你很委屈”。 赵瑀干脆闭上了嘴。 “我错了,我早该告诉你的。”张妲嘴一扁又想哭,她俊眉修目,五官十分英气,奈何总是眼泪多多。 赵瑀忙说:“不怪你,如果你当时说了,我是万万不会收的,反倒让你夹在中间为难。” 榴花立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,此时忍不住了,“小姐,您就听奴婢一句,姓李的算什么如何能和温公子比?趁老爷还没应下亲事,您拖一拖,拖到温公子回来。如果他实在娶不了您,再嫁给姓李的也不迟啊。” 赵瑀惊愕地看着榴花,仿佛不认识她似的,“你的意思是让我脚踏两条船?我就那么不堪?慢说我对温公子没有情意,就是有,我也决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。” 张妲也觉不可思议:“你这丫鬟怎么竟出馊主意,瑜儿你就一门心思等表哥回来,我今儿把话放这里——别管温家长辈是什么态度,他一定会娶你!瑜儿你信我,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他。” 她又懊恼道,“都怪我,得到消息太晚了。” 殷芸洁小声安慰道:“也不能怪你啊,赵家祖母瞒得紧,我们只当瑜meimei惊吓过度需要清静,谁能想到期间发生这许多事情呢?如果不是榴花溜出来报信,我们还蒙在鼓里呢。” 赵瑀看向榴花的目光登时变得严厉起来。 榴花眼泪唰地流下,她不求赵瑀,反而跪倒在张妲面前,“求您再劝劝小姐,或者再派人催催温公子赶紧回来救人,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。” “够了!”赵瑀厉声喝道,她虽然是个随和的性子,却容不得榴花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擅做主张,尤其是榴花言谈中对李诫的蔑视,让她更觉气恼。 “你既然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,从现在起就不要进我的院子。” 榴花还要求情,却听赵瑀喝道:“出去!” 榴花脸涨得通红,一捂脸哭哭啼啼跑出去,殷芸洁劝道:“她也是为你好,你……” “好啦好啦,”赵瑀摆手道,“我马上就要出嫁,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,不说这些了。” 殷芸洁细长的弯眉微蹙,“你再细想想,出嫁从夫,妇人的地位取决于夫君的尊卑。咱们一处常玩耍的,今后都会嫁入高门,只有你……他日姐妹们再见,你当如何自处?” 赵瑀道:“我不在乎,跟着他哪怕吃糠咽菜我也认了。” 见她如此坚决,殷芸洁便不再多言,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对张妲说:“瑜meimei这是铁了心,各人有各人的缘法,或许温公子就是和瑜meimei有缘无份。我们多说无意,不然算了吧。” 张妲只盯着赵瑀,“你真的决定了?不后悔?” “嗯。” 张妲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,良久才长长吁了一口气,“好吧,我尊重你的选择,我不说了,但是有一点你记住!” 她紧紧握着赵瑀的手,表情严肃认真,“咱俩从小就交好,以后也不能生疏了!如果你有什么难事愁事不方便和家里说的,一定要来找我,让人给我带口信也成,千万别一个人傻扛着,你这丫头务必给我记住了!” 说着,她的眼泪落下来,滴到赵瑀的手背上,热热的。 赵瑀含泪笑道:“我知道,有事一定找你帮忙,到时候你可不许推脱。” 她二人说着交心话,殷芸洁脸上仍笑吟吟的,眼皮却耷拉下来,端着茶盏,一下一下划拉着茶盖。 送走两位手帕交,赵瑀靠坐窗前,继续绣着红盖头,只是这次,她有些心绪不宁。。 天色渐晚,苍茫茫的暮色铺满大地,朦胧了万物。 赵瑀揉揉发涩的眼睛,停下手中活计,略活动了下肩颈,走到多宝阁前,取下一个长方锦盒。 里面是一套惟妙惟肖的小泥人。 赵瑀拿出来,整整齐齐摆成一排。 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,有讨价还价的妇人,有嬉闹的孩童,有挺胸凸肚提着鸟笼子遛弯儿的老爷,也有头戴儒巾提着书箱的书生…… 她鲜有机会出门,每当她在家闷的时候,就会把这套泥人拿出来,边摆弄着边想象外面的热闹景象。 她经常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,但是这次,她却笑不出来了。 那书生的书箱上,刻着一个小小的篆体“竹”字。 夜风带着梧桐花的清香,从窗子飘然而入,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。 赵瑀来到窗前,闭着眼睛仰起头,探出身去,不知何时开始,嗅着这股清香,她的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。 一切都过去了。 似乎有什么划过自己的鼻尖,好香,好痒! 赵瑀睁开眼睛,却是李诫拿着一支梧桐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。 他斜斜靠在墙上,歪着头懒洋洋地说:“干嘛呢那么出神?” 赵瑀微张开嘴,吸了口气,闭上眼睛。 “嚏!” 好像小猫轻轻打了个喷嚏。李诫乐了,咧着嘴笑得很开,“你打喷嚏都这么秀气,不像我,惊天动地的,有一次当差没忍住,差点把廊下的八哥吓死了。” 本来赵瑀还有点不好意思,经他一说反而不尴尬了,问道:“你当差不能打喷嚏吗?” “也不是不能,王爷喜静,我们这些侍候的人就不好弄出声响。” 李诫瞥见桌上的泥人,“你喜欢这个?西城那头有家专做泥人,改天我给你送几套来。” 赵瑀把泥人放入盒子收好,“说不上喜欢,只是无聊时拿出来摆一摆,你进来说话。” 李诫没动地儿,笑笑说:“我是抽空过来看看你,马上就走。” 他犹豫了下,凑近说道:“瑜、瑜……” 赵瑀睁大眼睛看着他。 “瑜……”李诫的神情变得有点僵硬,忽说,“雨好大啊,昨天的!你昨天淋了雨,虽是夏天也要当心不要着凉,姜汤有没有喝?” 赵瑀笑道:“我没事,挺好的,你也要多注意呀。” 李诫应了一声。 二人突然没了话说。 一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,击碎了二人间的沉闷。